但时叶声忽然又合上了唇瓣,帐中陷入了沉默,没人再说话了。
小皇帝对阎生和李尽风的感情线,应当是必须要走的,不能被轻易打破。
为什么阎生与楚城寒之间的感情线没有强制要求,反而会在炮灰身上多做苛刻?
时叶声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却没来得及深思,楚城寒已经压身下来将他的注意力彻底夺走。
被吻住唇瓣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想,自己确实很不适合做什么皇帝。
还是很想好好地谈个恋爱,仅此而已。
*
时叶声被彻底禁锢了自由,关在帐中不能随意离开。
那日过后楚城寒没再时常过来,他一个人呆着可以梳理清楚很多事情,也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
似乎还在阿史那骨乌的军营时,楚城寒的态度便已经很不对劲儿了,刚好那时自己生了病,身体疲惫又难受,只想和他聊些轻松的话题,故意开玩笑将他认作是阎生。
大约是那个时候便已经不满了。
时叶声摸了摸自己颈间的绷带,他身体不好,伤口好得很慢,到如今吞咽的时候都还会疼痛,更遑论是说话。
楚城寒与张雅等人知道他交流困难,也没多来叨扰他,整个帐中时时刻刻都是安静的,连人气都没有多少。
时叶声掩在被褥中的指尖抽动了一下,忽然想,自己现在不用操心皇权,安心做着楚城寒手中的人质,每日就这么清闲着吃吃睡睡,似乎和住在医院里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后来又转念一想,他在医院的身体正瘫在床上做植物人,除了像现在这样不能说话之外,还不能活动和睁眼。
感觉要比现在糟糕很多。
楚城寒从外面进来,前段时日突厥老可汗突然离奇病故,大王子成了新的可汗,几个兄弟之间发生了争斗,尤其与阿史那骨乌的矛盾最为深切。
楚城寒帮衬着大王子解决掉阿史那骨乌,连着在战场上杀了两日,现在才刚回到军营,满身杀气混着血腥味,还没来得及去换洗休息。
时叶声转过脑袋去看他,看到了对方眼中难掩的疲惫之色。
他有些愣怔,倒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这幅样子。
看来事情要比想象中的棘手。
楚城寒脸上还沾着血,他拿起桌上的小铜镜,先照着镜子将脸上的血迹草草抹去,而后才不远不近站在时叶声榻边,平平静静道:“听闻你有几日未曾下榻。”
说得有些夸张了。
楚城寒没能接收到时叶声的心里话,接着说:“又病了?”
时叶声摇摇头,撑起身体坐起来,额上忽然一烫。
楚城寒探了他的体温,没察觉到发烧的迹象,反而在他脸上留下了一点血渍。
他这才像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污脏一般撤回了手,从怀中取出一小块洁白的手帕,将时叶声额头上的东西擦掉。
时叶声的视线跟着那块手帕转来转去,心想楚城寒真是闷骚,那么大一个汉子居然用这么娇俏的手帕,帕子上还绣着一点小花。
隔太远了,没瞧清是什么。
楚城寒打断他的注意力:“李尽风要来关外接你。”
时叶声茫然望着他,不清楚李尽风白忙活跑一趟做什么,楚城寒不是已经说了要带他回去么?
“他不放心你,”男人用手帕擦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将血渍擦干净,忽然又冷笑一声,“好吧,是不放心我。”
他将手帕投到火盆中,火舌燎起来,很快便将那张可爱又漂亮的小帕子吞噬干净。
楚城寒似笑非笑望着他,阴阳怪气道:“李尽风怕我拿你性命做饵,他要求亲自来通州接你,李家的人拦他不住,吴家和太后也拦不住,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时叶声,你是不是很感动。”
时叶声面无表情看着他。
没能从他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反应,楚城寒拳头攥紧了些许,他仗着时叶声看不清自己的面容,没有故意遮掩神情。
时叶声瞧见他面上露出了些许焦躁,犹豫半晌又道:“阎生已经跟着我父亲南下回南疆了,我父亲问过他的意愿,是他自己要走的——”
他话没说完,他看到时叶声那张像往常一样没什么波动的漂亮面庞直面着自己,恢复了血色的嫣红唇瓣一张一合,无声叫了他的名字:“楚城寒。”
你这样着急忙慌又笨拙地想要挑拨离间的样子,真的很可笑,也很可怜。
他说不出话,也不想把这句话说出去,但楚城寒好像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一般,骤然僵了片刻。
时叶声指尖颤了颤,抬起手臂来,无声邀请道:“过来。”
他没抱楚城寒,只是抓住了对方的两只衣袖,目光澄澈又锐利,毫无闪躲地对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