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怎么惹他了?
时叶声眨了眨眼,没太想明白,只望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冷哼一声说:“笨手笨脚。”
他本想反驳两句,又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话,到底还是闭上了嘴,懒得和楚城寒多说。
楚城寒似乎也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弯身下来碰了碰时叶声的额头,探探他有没有发烧。
纸笔还放在桌上,时叶声却没有动手写字交流的打算,妄图面前的人能福至心灵地知晓自己的想法。
楚城寒又冷笑道:“我是大燕的摄政王,不是你小厨房的厨子和贴身的太监。”
顿了顿,他又满脸烦躁道:“你要什么?”
时叶声张了张口,比着口型说饿了。
嗓子坏了,如今只能吃流食,不顶饱的。
楚城寒又去给他做饭,兢兢业业伺候完,忽然想起什么来:“最多不过后日,我们便拔营回京。”
“李尽风要从李家脱离出来与我联手,到时候京中肯定大乱,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再插手此事。”
他不是以一个臣子劝慰帝王的语气在说话,时叶声往日在他面前总是没什么包袱,两个相处下来总显得平起平坐没有规矩。
时叶声沉默了片刻,睫羽也跟着垂下去,苍白面色显得整个人颓靡又可怜。
楚城寒没等到他的回答,追问道:“还是你不想放弃权利,你想继续做皇帝,继续做臣子们附庸的傀儡和棋子?”
帐中一片安静,火盆里火光跳跃着,发出微小的噼啪响声,再加上帐外隐隐约约传来张雅和楚将军说话的声音,显得帐中越发静谧。
时叶声的睫羽颤了颤,他身形动了一下,没去拿桌上的纸笔,只是抬起眸子望着楚城寒的脸,淡然的神情直直撞入对方的瞳眸之中。
楚城寒飞快地蹙了下眉,漠然开了口:“确实,你没得选。”
他道:“时叶声,阎生恐怕没机会再跟着你回京城了。”
这不是先前便已经说好的事情了么?
时叶声茫然望过去,不知道楚城寒这时候又提起来是想要做什么。
对方将桌上的药碗递过来,面上是难得一见的沉静和冷漠,从前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那些性情统统如假面一般被抛却掉。
楚城寒喂他喝了药,淡淡道:“十二岁的时候,我爹给我许了一门亲事。”
时叶声擦嘴的手顿了顿,一时半会儿没能给出什么反应,只愕然转过头去看他,听他接着说:“阎生本名容阎,是我儿时的玩伴,后来容家蒙冤被灭门,他被暗卫营收留,最终才辗转去到你身边。”
什,么?
时叶声怔怔同他对视着,脑中一片空白。
怪不得主角攻受之间能生出感情线,原来是有感情基础的。
时叶声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给出些什么反应,眼见楚城寒话说到一半便要走,下意识便起身抓了对方的手臂。
楚城寒将视线投过来,先是瞧了瞧抓着自己的那只苍白纤细的手,而后才转上去看时叶声的脸,淡淡道:“还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还想问什么事。
时叶声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想问问婚约,又清楚地知道婚书的另一方是谁。
问了也是没用的,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关系,较少的几次肌肤相亲都没以真面示人,也没有道清身份,说白了也只是个一起睡觉取乐的炮,友。
时叶声想得通透,做人也很通透,他挺喜欢楚城寒的,但是他得回家去,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他不是小皇帝,说到底也没资格用着别人的身份和身体同外人亲密,哪怕对方已经死了。
在关系彻底形成之前就断开,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
时叶声缓缓松了手,还没等撤回去,却蓦地被楚城寒拽住了手腕。
时叶声无措地抬着头,又一次从楚城寒眼中看清了自己。
脸色很苍白,表情也愣愣的,看起来像是病了。
确实也病了。
楚城寒的神情变得很奇怪,那是时叶声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面上其实没有多少表情,看眼神实在难以探清,就像是一汪很不可测的汪洋,极力掩藏着即将海啸的前兆。
时叶声胸膛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极快,他瞧着对方弯身下来靠近自己,然后抬了手。
额头蓦地一痛。
楚城寒像是在逗小孩一般弹了他的脑门,唇角微微上扬着,看起来难得温柔:“傻愣愣的。”
眼睛里还是没有笑意。
时叶声忽然感到后脊发凉,他不太习惯楚城寒这幅样子,像是覆盖了一层看不透的假面,完全查探不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极大的落差让他尤为不安,时叶声抽动着自己的手腕,想要摆脱楚城寒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