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默默时叶声的面庞,替他拂去面上的冷汗和泪珠,“喝点水。”
时叶声乖巧说好。
温水没办法让伤口少疼一点,但能让他稍微安心一些,不会总是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时叶声清醒了些许,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楚城寒,瞧见对方眼中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看起来这段时日没怎么休息。
时叶声感到有些愧疚,又庆幸自己还没死,系统让他选择适宜的时间回去,没有指明究竟是什么时候,也没有强行规定,他想卡在系统的漏洞上多留一段时间,在楚城寒身边苟且偷生。
但是伤口实在太痛了,他惶恐不安,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还能撑多久。
或许是脸色实在难看,楚城寒放了杯子,又附身下来亲亲他的唇瓣,“在想什么,瞧你小脸寡白一片,像丢了魂一样。”
“我会死吗?”时叶声轻声问,他怕到了极点,连话音都在打颤,“我好害怕。”
“别哭,别害怕,”楚城寒帮他拭去眼泪,再一次安慰道,“有我在,会没事的。”
他俯身和时叶声接吻,熟悉的气息和甜腻的芍药香气让时叶声安心了一点点,他轻轻呜咽了一声,半晌才偏偏脑袋,状似撒娇般嘟囔:“胡渣很戳。”
楚城寒便起身去刮胡子了,顺带洗了把脸,故作精神般又转回来。
等他第三次拿起案上的奏折继续看时,时叶声终于忍不住问:“朝上很忙么?”
“嗯,外戚倒台,权力更迭,得先安抚好百姓和官员的情绪。”
“一定要今日处理吗?”
楚城寒这便放了奏折,似笑非笑,屈指蹭蹭时叶声的脸颊,“想让我陪你说话,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他快疼死了,还能做什么东西。
时叶声无语了片刻,指尖艰难动了动,没能抬起来,只没好气道:“你方才拿了三次奏折,到现在都是反的,没一次拿正。”
“……”
“状态不好就不要工作了,陪我睡一会儿。”
楚城寒讪讪收了东西,跟着一同上了榻,本想哄时叶声睡觉,却忽然听对方轻轻开了口,断断续续哼唱起来:“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脑袋一沾枕头,楚城寒大计未行,自己先被哄睡了过去。
时叶声侧躺在榻上,安静望着男人的眉眼,终于抬了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鼻梁。
然后被抓个正着。
楚城寒迷迷糊糊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之后便顺势塞进了自己怀里。
流氓……
时叶声面颊有了一些血色,带着羞怯的情意想将手抽回来,果然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力气,于是果断妥协,没再挣扎,跟着一同睡了。
后几日天气不错,时叶声的身体看起来也有好转的迹象。
但楚城寒知道,难以好透的伤口和深藏在体内的骨寒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来。
时叶声只是看起来状态好,却更像是回光返照。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难言的恐慌,从来不信鬼神的人突然鬼使神差偷偷去了城外的寺庙,直到天色将晚才失魂落魄返回宫中。
时叶声那时候刚服下药,喝了一碗吐了一半,张雅还想再给他盛一碗新的,被他摆手拒绝。
以前也不觉得药那么苦,含过蜜饯也还是觉得那道苦味挥之不去,一直缠在口腔中,苦得伤口越发疼痛。
时叶声躺在榻上蜷缩成一团,唇瓣咬得发白,张雅也觉得手足无措,来来回回半晌没能找到合适的药物能镇痛,只好再次尝试道:“陛下再喝一口,就一口便好。”
奈何时叶声这人瞧起来倒是没什么脾气,骨子里却倔得不行,整个人裹进被子里躲起来,不肯再露出面。
只听得见声音闷闷传出来,转移话题般问她:“你是谁?”
张雅头疼欲裂想不明白,怎么到这个时候又不认人了,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先一步截走了话头:“是张雅......的替身,如今朝堂上局势难辨,我得多做些打算。”
时叶声这才将脑袋放出来,神色恹恹“嗯”了一声,说:“疼。”
楚城寒弯身吻他,好像这样就能止痛。
时叶声脸色好了一点,看对方风尘仆仆,没怎么多想,下意识便问道:“今日去了何处,头发上还沾着树叶呢。”
楚城寒这才抬手将脑袋上的竹叶摸下来,欲言又止半晌,还是给了真实的答案,“去了一趟寺庙,想要问清楚一些问题。”
时叶声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听明白是何意,只愣愣同他对视着,听他又道:“我问过庙中方丈,他说世间或许会有灵魂易主之事存在,又或者是其他的可能,终归是漂泊无根的魂魄,迷失久了很容易便会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