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宁姝心中竟也有几分酸胀。
但大喜的日子, 她不能哭,几番忍耐, 但出了宁家大门, 站在婚车跟前时, 宁姝终于是忍不住了, 泪珠开始往下洒……
出嫁的女儿难有不掉眼泪的, 众人瞧见新妇在扇后偷偷抹泪时, 都不以为奇,只是唏嘘着。
莺声和燕语见姑娘掉眼泪了, 都赶忙来劝,然还没说什么,就被新姑爷抢了先。
“怎么哭了, 莫不是此刻后悔了, 不愿嫁我了?”
少年的声音中甚至带着几丝惶恐, 连红绸都随着晃动了几分。
秦琅实在是太过患得患失了,总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惹了人家突然改了口。
尽管看不见秦琅的表情,宁姝还是能预想到秦琅是何种模样。
怕这厮又让人看笑话连累了她,宁姝微微侧脸,破涕为笑道:“胡说什么,谁家新嫁娘不哭,没说不愿,别再问了……”
秦琅这才定下神来,松气道:“那便好,都快将我吓死了,快,上车……”
生怕人跑了似的,宁姝都是被催着上得婚车。
闹了这么半天,天色也暗了下来,迎亲仪仗燃起了火把,穿行在坊市中,半途遇上了障车讨喜钱的路人,秦家也是大大方方地给了。
撒谷豆,跨马鞍,越火盆。
过了这一系列驱邪纳福的流程,宁姝踏进了秦家的门,第一次,以秦家媳妇的身份。
宾客喧哗声盈耳,还有些大胆的娃娃凑过来看她这个新嫁娘,宁姝开心的同时还觉得一惊一乍的。
还有一点,扇子虽轻,但举扇久了着实手酸。
好在拜完了秦家的长辈,宁姝终于得以回新房歇着了。
红绸挂满了整个新房,硕大的喜字也贴满了窗子,桌案上的龙凤喜烛正不知疲倦地燃着,入目皆是满目刺眼的红,处处透着喜庆与欢乐。
同秦琅坐在喜床上,喜婆大声念叨了一堆吉祥话,分别剪下新人的一缕头发,牢牢系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这等事,一生一人也只一次,若是续了弦,也是不能再结的。
看着两缕发丝在喜婆手里缠绕成一股二人心思微妙。
待与秦琅完成了结发之仪,新郎官被拉出去陪客人。
两个丫头将屋门一关,见都是自己人了,宁姝将扇子一丢,大剌剌往喜床上一躺。
“哎什么东西硌我……”
刚一挨到床,背就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宁姝疼得喊了一声。
莺声过来瞧了一眼,笑意便爬上了嘴角。
“姑娘,是枣生桂子硌得你!”
宁姝闻言,愣了一下,讪讪笑出了声,默默将这些个硌人的玩意推到一边去,重新舒坦地躺了下去。
燕语想着这繁琐的婚仪折腾人,姑娘肯定饿了,便凑过来问道:“姑娘饿不饿,我去厨房拿点吃得来?”
被这么一问,宁姝确实有些饿,便应了。
秦家本就是熟悉她这位表姑娘的口味的,如今人成了自家的少夫人,侍候起来更是殷勤备至。
见燕语过来要吃的,二话不说便烹调起来。
一碗热热的乳粥,搭配两个烤得金黄酥脆的肉馅胡饼,还有一小碟香甜软糯的玉露团。
宁姝这一顿饭用得心满意足。
前厅宴席也接近了尾声,宁姝估摸着人也快回来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将自己收拾了一遍。
卸去满头华翠,褪下繁重的婚服,还有面上的妆粉胭脂,宁姝恢复了清爽。
两个丫头也将残羹收拾了,规规矩矩在外面等着。
断没有小夫妻新婚夜丫头一直守在里面的。
宁姝见四下无人,突然想起了姑母白日给自己的东西。
也怕被两个丫头知道笑话自己,宁姝蹑手蹑脚地找到了自己那个装册子的箱子,费了好些力气才将压在最底下的册子给翻出来。
那是一本封皮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的光秃秃册子,宁姝虽还未打开,但心里隐隐知道这是什么,难免有些心慌。
但该来的总要来,宁姝觉得有必要未雨绸缪一下。
春日的夜晚不再凄寒,草叶间的虫儿也渐渐冒了头,开始阵阵鸣叫。
宴席上推杯换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庭院中到处是饮醉的宾客被自家仆从半搀着回去,一步三回头的,满身酒气,一脸的醉态,似是还要再说什么。
芙蕖阁内室,新房中。
宁姝抬起一张犹如猴屁股的脸,眸中情绪翻涌,似羞似慌。
以往已经成婚姐妹们说得只言片语都有了具象,那一帧一幕,都让宁姝这个大姑娘看得脸红。
今夜她与秦琅也要这般?
当真是让人羞耻,宁姝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桩事。
她和秦琅还算是婚前相熟的,那些父母安排相看,还没相处几次的夫妻又该是如何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