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误心里堵得厉害,他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当他独自去完成第一单的时候戴上了口罩,让自己的表情尽量不那么动容。
可他的第一单就是个单亲阿姨,前几年老公欠了赌债借田老大的钱还清了,可没想到田老大的利息这么高,越滚越高,她老公索性卷走留给小孩读书的钱几万块钱,抛下她和孩子跑得没了影,还钱的担子全都落到了她手里。她孩子还在上小学,平日就打点散工维持生计。而前两天就是她发工资的日子,现在他们要来全收走。
可要向这样的女人讨债,余误也实在是干不出。但其他收债人估计是看他做事太磨蹭,主动上前帮他讨债去了。说是教教他怎么干活。
然后余误就看见那人把女人的衣服当着孩子的面剥了个精光,还威胁她拿不出钱就把她拿出去‘卖’。他威胁了一通,余误站在一旁都看不太下去。尤其是那孩子被绑起来后还吓得哇哇大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嘴里还不时吐出几口脏话来骂他们。
余误捂住了他的眼睛,走过去蹲到了女人的身边,他拿了件衣服披到了女人的身上。“我来吧,你在外面等我。”他对另一个收债人说。
“装什么,我都来过好几次了,这婆娘愣是不说她老公在哪,也只能逼她了啊。”他皱了眉,“你看多了就习惯了,你收不到钱,你比她更惨。”
“嗯,我知道。”余误说,“我来试试,你出去吧。”
另一个收债人走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骂着余误干活不利索是个猪队友。余误都听进去了,只是他很冷静。还默默把一旁的小孩拎起来丢回了房间,“等下你妈妈喊你了再出来,不想你妈妈出事你就闭嘴。”
小孩被余误的眼神给吓到了,竟然乖乖哑了声。
房门一关,客厅就剩下余误和这被剥光了衣服的女人。余误打量了她一会儿,只是问她,“你知道你老公在哪里?”
女人的眼里全是惶恐,吓得满脸都是泪水,愣是没敢点头或是摇头。余误见她不回答,想了下,“你也不想你小孩有事吧,孩子难道不比你那跑了的男人重要吗?”
“你告诉我他在哪,以后我们就找他,不找你了。”余误说,“他能丢下你们卷钱跑了,他有什么可值得你这么为他的?”余误也是极其不理解。
女人嘴角动了动,她长期以来都是遭受着催债人的电话轰炸和骚扰。她把自己底子都掏空了都填不满那无底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她说,“但是他有个朋友,关系挺不错的。如果无例外的话,他应该在他朋友那里。”她小声说道,抬头对视上余误。可余误的长相很凶,又吓得她赶紧低下了头。
她的年龄估计才三十出头,可她脑袋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白发。“他朋友一直在接济我,对小孩也挺好的...所以我怕连累到他就一直没——”
“我只针对你老公。”余误打断了她,“跟别人没关系。”
女人还是把她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余误,还清空了家里,掏出了她仅剩下的两千多块,是前几天刚发的工资。余误拿了两千,把散钱留给她了。
女人是经常一发工资就被全部收走,所以当余误把散的几百块塞到她手里的时候她还感到很诧异,“以后来收债的都是你吗?”女人问。
“找到你老公就不找你。”余误说,“这笔债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余误人太好了,他就像是一张不小心掉落到墨水里的纸巾,正面沾满了墨水,可背面总有一小块地方没沾到,还是白花花的。“你新来的吧,跟他们好像不一样。”女人穿上了衣服,“你看起来好小。”
余误没说话。
只听那女人说,“你迟早会跟他们一样的,我也被可怜过。但他们没找到我老公,也只能来找我。但我没地方躲。”
余误还是没回应,他想说他是不一样的。但他怕他说出口,自己又做不到。
今天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已经很柔和了,前几次余误看到的收债场面更是夸张无比。余误连着几天晚上都做噩梦来着,全是血腥暴力,醒来还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和空虚感。
余误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这个事,但他又无法脱身。从房子里出来那会余误心情好堵,可跟他一队的人看他只收了两千块,还对他冷嘲热讽了一番,“你心疼那女人啊,还留几百块给她吃饭?”
“嗯。”
“那你完了,我可不帮你担。你自己回去跟田老大说,明明今天可以从这女人这收到两千六,你还留几百块给她,你想什么啊。田老大知道我们能从每个人手里收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