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吟用了近十年的时间说服自己放弃商从洲,可是脑海里关于十六岁那年的记忆,清晰的仿若昨日。
好像喜欢他,不是十年前的事,而是昨日。
只不过昨夜下了场雨,潮湿的雾让一切显得陈旧。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或许想要将她的爱意覆盖。
她的心事是湿濡的沼泽地,重重地塌下去。
“每一个和你表白的人都被你拒绝,我有时候挺羡慕她们的,至少她们有和你表白的勇气。我做不到,商从洲,我不敢和你表白,不敢和你说话,甚至不敢和你对视,我怕你察觉到我的喜欢后,会远离我,讨厌我。”
所以她总是那样的生疏又客套,和他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喜欢,怕他因此远离她。
本就脆弱的关系,经不起一丝试探。
她的喜欢无声无息,藏在每一眼无声的遥望里,连风都不敢惊扰。
“被一个长相普通,不感兴趣的女孩子喜欢,应该是件挺困扰的事吧?”书吟嘴角谐谑弯着,自我调侃着自己。
商从洲无心多想,当下只想着给予她肯定:“你不普通,你很好,书吟,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好,很优秀。”
书吟仰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颈线弯着骄傲的弧度,可她的语气是卑微到尘土里。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是个平平无奇的人。”
“你从来都很优秀。”
“我不漂亮,成绩不好,家庭条件也很一般。”
“你很漂亮,你和沈以星站一起,我总忍不住看你。”
“……”
“被你喜欢着,让我觉得我很幸福。”
“……”
“我爱你,书吟。”
“……”
她一遍一遍地否定自己,而他一遍一遍地肯定她。
书吟眨了眨眼,眼里似有一只乌鸦飞出来,穿过堆叠的乌云,在空中,幻化成蝶,飘荡在商从洲的眉檐下。
他走到书吟的面前,半蹲下来。
他的脸在灯光照耀下异常清晰,他用无比郑重、真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书吟,谢谢你不抱任何希望的喜欢我这么多年。”
她眼尾泛红,浮起雾蒙蒙的潮湿。
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那份单薄的喜欢,竟然支撑着她走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冬天。
灯光下,商从洲的影子轻晃,他连同他的影子一同拥抱住了她。
她听见他平稳低沉的嗓,透着不可遏制的颤抖:“也谢谢你的出现,让我可以爱你。”
他语气郑重的,像是在许一个百年的誓。
第50章 50
50.
一切都有迹可循。
如果只是普通的学长学妹关系, 书吟何必要答应他口译的工作?
如果那晚和她一夜情对象的人不是商从洲,书吟还会答应对方无稽之谈的“负责”吗?
如果不喜欢,昨晚他俩都清醒, 为什么还会纠缠在一起?
学生时期的每一个闪躲的对视,装不在意的动作,刻意拉开的距离,背地里藏着的,是她所有的,胆怯的少女心事。
礼堂后台她叫住他,祝他“高考加油”;楼梯间无意的相撞,她的恐惧与逃离, 不过是为掩饰自己;雨夜的便利店, 他出现在她面前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她是晦涩的诗, 句句藏爱却不说爱。
而商从洲,是字字言爱的告白诗,直白赤诚。
爱让人变成卑微的胆小鬼。
越是珍视, 越是小心翼翼。
书吟靠在他的怀里, 感受到两颗心脏同时跳动,同频的, 急促的。
连绵的雪好似瞬间消融, 他带来无数个春天的炙热。
书吟大脑钝钝的:“你说,你爱我?”
商从洲俯下身,鼻息里溢出一抹笑。
他苦笑着:“书吟,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酒后乱性?那晚, 我压根就没喝什么酒。也算不上是什么意乱情迷,我一直都很清醒。”
清醒地拥吻, 热烈的回应。
正是因为清醒,所以理所应当的沉溺在她的身体里,沉溺在她的喘息里,像是个瘾君子,而她是他戒不掉的毒。
书吟睖睁着眼,整个人似浸在云里,或溺在海里,四面八方都是他。
原来她心里的似有若无,都是真的。
“……我那晚,也没有喝醉。”她喉咙干涩,慢声道。
商从洲神色平静:“知道。”
书吟讶然:“你知道?”
商从洲笑:“意料之外,意料之中。”
书吟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商从洲说:“看到照片的时候猜到的。”
他镇定又凌乱,脑海飞速运转,回忆过往,发现重逢后的每一个瞬间,都能找到她望向自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