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哗啦啦翻着钥匙,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将人拖出来暴打一顿,赵仪却还不消停,继续拍打摇晃着牢门,大喊:“秦王在哪里?我要见秦王!”
狱卒不屑:“嗤,就凭你还想见王上?你配吗你?”
赵仪又拍了下牢门:“只要让我见秦王,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难道秦王不想知道,长安君背着他都做了什么吗!”
他原本硬撑着不肯说,反正都要死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不说的话,还能让秦王不开心,秦王不开心他就开心了,所以之前上刑时,狱卒越气急败坏赵仪越高兴,就算是把他左手的手指都砍光了,他也一个字都没说。
今天却主动拿出来当筹码,就是为了见秦王一面,当真稀罕。
这是他现在拥有的唯一筹码,他笃定秦王一定会感兴趣,可没想到狱卒只是嗤了一声,继续翻找钥匙。
这不屑一顾的态度把赵仪弄懵了,怎么回事?吸引力不够?难道秦王已经把长安君杀了,所以不需要知道了?
赵仪大呼失策,离开换了一番说辞。
“让我见秦王!他不是想知道咸阳有多少赵国的探子吗?我全都知道!只要让我见秦王我就说!”
可狱卒依旧不理睬,低头开门还不忘了嘲讽他:“你啊就别白费力气了,你是见不到王上的。”
“要是几天前说这话,王上可能还会见见你,可现在嘛,赵国马上就要亡了,谁还会在乎几个探子呢?大不了等大军班师之后,慢慢查呗。”
赵仪眼球暴突,猛地靠近狱卒大喊:“赵国不会亡!”要不是牢门上的缝隙比较窄,他就要把头伸出去了。
狱卒第二次被吓了一跳,他脾气可不算好,直接用刀鞘拍赵仪的脸,将人砸了回去。
赵仪左手手指都被砍掉,只用右手钻攥着牢门,掌握不了平衡,被狱卒这一拍,就更抓不住了,踉跄着向后倒在地上。
可他犹不认输,还想爬起来再与狱卒理论,他还是要见秦王,不将秦军出征的真相弄清楚,他死也不甘心。
赵仪没什么力气了,一半是因为伤势太重,一半则是被骤然得知的信息惊得失了力气,他爬不起来,干脆就这么坐在地上,散乱的头发挡住了脏污消瘦的脸。
就在狱卒以为他终于消停了之后,赵仪幽幽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为什么赵国会亡?为什么你那么笃定?”
狱卒这次没有讥笑,只是垂头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道:“你一个细作能活到现在,就没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
狱卒居高临下,怜悯地看着他:“自然不是。”
“不仅你没死,长安君也没死,其实本来王上已经判了长安君车裂,次日日正行刑,只是被丞相拦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想起刺杀当晚秦王对成蟜的态度,总不可能是为了可笑的兄弟情,那是为了什么呢?
赵仪缓缓抬头,似乎突然不会思考了,只能等别人来解答。
狱卒:“因为丞相定下了一个攻打赵国的新计策,在这个新计策中,需要你和长安君活着,让赵国以为你们活着。那样赵王就会以为秦国还会按原计划进攻,可他却不知,太行山北的那一支只是一个一千人的小队,真正的蒙骜将军则带着十万大军从山阳绕路,一路打进邯郸。”
赵仪瞳孔骤然放大,浑身发冷。他传回的消息里,蒙骜将会从太行山北绕路,深入赵国腹地。
赵国一向视蒙骜为大敌,为了抵御蒙骜,必定会调派大军在此埋伏,若蒙骜真的从北面而入,自然皆大欢喜,可如今蒙骜却要从南面山阳攻打,后方空虚,赵国必亡啊!
而且赵国之所以后方空虚,都是因为他传回去的那封密信……
突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赵仪诈尸般爬了起来。
“山阳?怎么会是山阳?不是上党吗!”
蒙骜走太行山北,成蟜走上党,就算成蟜是盟友,赵国也不会真的一点都不防备,顶多兵力不多,必输无疑,可只要双方交战,赵国就会得知蒙骜不在北面在南面,不至于无知无觉地被对方偷了家。
可为什么是山阳,为什么是山阳!
狱卒呵呵一笑,也没兴趣折磨赵仪,拎着钥匙转身就走了,不管赵仪怎么喊他都不肯再多说一句。
没一会儿就只剩下赵仪一个人,他受了大刺激,人都有点疯癫,盯着乱糟糟的头发自言自语:“不行,我必须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