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都放完了!怎么还不出来?”
“快让我们大伙看看这酥山呀!”
“难不成被说着了?真是在诓骗咱们?”
“岂敢诓骗各位——”
正义愤填膺的众人只听一道亮润女声传来,那新刷了亮漆的门扉轻启,随后大开。
众人本想看看说话之人,可一阵清爽的果香就如刚开闸被放出的浪潮一般,浩荡奔涌而来,先一步直扑众人门面。
这香气如此令人愉悦,在将嗅觉完全征用的同时,弱化了其他感官。好似此时街市上的杂闹声响、混沌气味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这一片清清爽爽。
众人还没缓过神,便见那铺中走出一位甚为年轻的娘子来。
她穿一件松绿长褙子,一条浅翠色三涧裙。好一身水佩风裳,真如池波中的清荷,那面庞却明艳,看得众人如一时不察直视了日月,微微目眩,立时忘了如何言语。
美而自知,且完全不因“美”而羞,因“知”而耻,虞凝霜大大方方接受各方视线,又趁着众人稍平静下来的这一阵,笑吟吟开口。
“各位邻里乡亲,小女本姓虞,今日在贵坊宝地开个饮子小铺,万望各位捧场。”
“小铺除了日常数样冷热饮子、冰品小点,廿四节气,还各有不同特供。”
“而之所以将‘酥山’选做处暑时节的特供,是因为眼下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而酥山最清凉解暑,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坑骗之意。”
“酥山”两字,开关一样让吴二清醒过来。
他到底是个心智坚毅的救火铺兵,未像其他人一样,窃窃讨论的话已经从店铺转移到了这年轻貌美的店家。
听虞凝霜不疾不徐说完,吴二便主动上前揖了一礼。
“虞家娘子,不是我老吴找事。而是这吉庆坊里坐店行商的都是实诚人,最见不得耍小聪明、吹牛皮。你将那板子撤去,本分营生就是。否、否则——”
眼前小娘子生得不止俏丽,行止还和善有礼,吴二其实不忍心苛责。
但话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他只能咬着牙,将那冷硬话头往外一掷——
“否则,你这铺子未必开得下去!”
人群中有几个正是附近的商户,对街和左右邻铺的人也有不少探头在看,对吴二的这番话尤其认同。
这几日,他们看这家小铺飞快改装完毕,主事的又一直是个小娘子,难免担心整条街的信誉会被拉低。
这年头做生意,最看重的就是一个信誉。
众口如刀,能定一门生意生死。
虞凝霜也深谙此道,知时人在货物品质上的较真儿,于是也不恼,只盈然一笑回应吴二。
“无论那板子撤不撤,您好像都已经认定我做不出酥山。”
她给谷晓星打个眼色,后者便小心翼翼搬出一张长案来。
虞凝霜转而又问吴二。
“那要是我能做出来,又当如何呢?”
吴二也算敢作敢当,当即拍拍胸脯保证。
“小娘子铺子新开,要用人的地方肯定不少。要是你真把这酥山做出来了——”
他拽过一旁懵怔的徐力,满脸兄友弟恭。
“我兄弟徐力白帮你跑腿一个月!”
徐力:“二哥???”
吴二咧嘴一笑,还挺心细,补充道:“但是他平日还有军巡捕铺的差事,只能轮休的时候来。”
虞凝霜在心里笑翻,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啊!
目前,她的精力和钱财都有限,铺子处在试营业阶段,每日只开正午一前一后两个时辰。
饶是如此,只有她和谷晓星,还是时常忙得脚不着地。
就如昨日,两人是忙到晚上才完成开业准备,相携回府。
更重要的是——因为要隐瞒冰的真实来源,虞凝霜还要小心避着谷晓星。今日她提前出门,叮嘱谷晓星晚她一刻到的铺子,然后便骗她说冰已经送来。
这孩子纯真好哄,又觉得虞凝霜无所不能,一时才没被拆穿。
以后说不定仍要如之前一样,进行一番极限走位装作去冰窖取冰。
长此以往,总要出错漏。
在她有足够的银钱建起一座真正冰窖之前,需要先建立一条瞒天过海的路。
而负责跑腿运货的兵士,就是一个好选择。
虞凝霜思定,再看吴二就觉得他简直可亲可爱,笑容愈加灿烂。
“一个月的白工,您可说定了?”
“说定了!”吴二喊,话锋一转又道,“但虞家娘子,你别以为我好糊弄,那酥山我是见过吃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