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凝霜问:“你们觉得呢?”
结果众人只是呆呆的,没有答话。
半晌,陈姨才开口。
“虞娘子,我们也不知道,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们这样的问题。”
从前的公事管只当他们是执行自己命令的工具人,从来没有像虞凝霜这样和他们有商有量、而且循循善诱地,带着他们一起分析。
如今忽然被虞凝霜这样一问,他们也是两眼一摸黑。
虞凝霜看着如此拘谨的众人,也不恼怒,反而温声细语地劝慰道。
“一时想不出,实也正常。我只给你们布置一个任务……”
口中的薄荷糕仍是余香不断,虞凝霜便继续道。
“薄荷提神醒脑,非常适合奉给困倦的大人们,想来咱们以后用到它的地方实在不少。”
“你们每人想一道薄荷所制的糕饼糖果、或是汤饮亦可,总之不计种类。明日说给我听。”
众人忙不迭点头,对这初次收到的任务又紧张又期待。
陈姨问:“可是为了下一次朝会准备的?”
虞凝霜摇头。
她自诩美食家,心中骄傲可不允许连着两次用同一种食材。而且明日再定食谱,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五日去一次待漏院,听起来确实清闲得很。
可一旦算上准备食材、调配器物、更重要的是培训众人做法的时间……居然瞬间就紧迫起来了。
所以下一次朝会的饮食虞凝霜已经设计好了,今日下午就要开始准备工作。
虞凝霜实在想不明白,之前为何众人会将负责待漏院茶点的差事视作轻松。
在她看来,这份工作明明要时刻处于不同阶段的紧密准备之中,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偷得浮生半日闲都够呛。
但工作狂虞女官,实在是非常喜欢这种可以尽情发挥的挑战的。
她的眼中光华正盛,完全不像一个已连着十多个时辰未休息之人。
陈姨倒是忧心忡忡,尤其是在听闻虞凝霜已经决定下一次朝会的餐点之后。
她便劝道:“虞娘子,五日之后的那一次朝会,是落在三月十五的‘望朝’,还是、还是别做太费力气的……那么老些人呢。”
今日那薄荷糕,又要煮又要蒸的,粉浆还要打到无颗粒的顺滑,切的时候也要规规整整切成菱形块……陈姨都觉得做法已然十分繁复。
如果要按照这种标准,为上望朝的官员们准备饮食,陈姨都不敢想象她们要忙成什么样子。
虞凝霜理解陈姨好心的劝告。
只因下一次朝会的规格,与今日这一次绝然不同。
今日上朝的只有五品以上的京官,且只是身居要职之人。
比如有的官员虽在五品以上,却因职位无足重轻而不需上朝。
否则,单单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员,就要将那紫宸殿挤爆了。
然而,每逢初一、十五乃是全京城官员都要参加的朔望朝谒之礼。
初一的是朔朝,十五的是望朝。
届时,不仅是官员,还有宗室子弟、皇子王孙,以及被封赏的一些并无实权的勋贵,也要上朝。
帝王授官封爵时,常用的那一句“朝朔望”,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予尔高官厚禄,许尔恒舞酣歌,然而时不时地,御座上那一位便要优雅地笑着,紧一紧手中金玉所铸的缰绳,告诉这些身配鞍鞯之人——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这就是朔望朝谒的意义。
朔望朝会,一般来讲会有近四百人同时参加。
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时,虞凝霜也结结实实眼前一黑。
然而她很会苦中作乐,转瞬就安慰自己,这已经是万幸,万幸啊!
因为这个人数,其实是剔除了不入流的官职、不掌实事的低阶寄禄官、地位微寒的勋爵人家、圣上体恤其年老体弱而特准不用上朝的官员,还有自己请假的官员等等千奇百怪的情况之后的……
如若不然,可足足要有一千多人呢!
真当本朝那“冗员”的名声是白得的吗!?
要同时给四百人供应饮食,即使只是简单的汤饮果子也绝非易事。
而且,虞凝霜既然已经用今日的标准给自己画好了一条线,那从此往后,便只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好,绝不会再自降格调去敷衍。
虞凝霜已决定当日菜单,这便吩咐两个手下先去采办一份食材过来,她先练手打个样,之后再教授给众人。
其他的人也全然没有闲着,被虞凝霜拆成三组,建成了所谓的“学习小组”。
因从之前的一对一交谈之中,她问出众人各有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