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嫂咋舌看着那精美的做工,再打开一瞧,见每格都装着精细果子,如雕花姜、蜜饯海棠、旋炒银杏等等。
尽是好物,然而虞凝霜一个开冷饮铺、糕饼铺的人,整天看的就是这些朱实红珠、橙瓣黄粒,看都要看吐了。
自己去探访食材,还算有趣,可若是收礼物收到这些,她实在没什么欣喜惊讶之情,亦勿论食欲。
只能说这礼物固甚得体,却无甚意趣。
下意识地,虞凝霜扶了扶鬓间的银杏簪,心说这礼物送的还没严铄有诚意……
转念自己也一惊,怎么总把姜阔和严铄相提并论着比较。
这已然不是初次了……
虞凝霜唯有轻咳一声,将注意力拉回这八宝攒盒。
“朋友送的,我不爱吃。留在这儿,给你们闲着没事时嚼用便是。”
*——*——*
虞凝霜给冷饮铺也雇了几个短工,于是她每日日上三竿才晃到店里。
至于糕饼铺,更是日渐走上正轨。
这边伙计众多,关键还有梁大娘坐镇,所以虞凝霜前往的次数渐少。
梁大娘是真的一心一意扑在糕饼铺上。她知道糕饼铺形势大好,因此极其看重。
她将自家米行交给丈夫和女儿打理,自己则整日待在此处。
梁大娘年纪虽大,却好学又勤快。
而且称米称面本来就是她的老本行,她做糕饼时连秤都不用,手上极有准头,只随心一放,量就刚刚好。
她现在那一手烤年糕、还有几样酥饼比虞凝霜做得都好,效率又高。
众人都笑说,她是个被做生意耽误的天才糕饼师傅。
队友如此优秀,虞凝霜划水摸鱼便更加心安理得,又时值三九隆冬,她实在是不愿往外跑。
虞凝霜如今的日常就是猫在严府,拥着暖衾享受之前屯好的冬日口粮。
今日吃鹅油饭,明日吃牛肉炖萝卜,顿顿不重样。
偶有几次前往糕饼铺时,虞凝霜总会想起那个叫做邹双儿的小姑娘。
除了最初三日免费来领糕饼,她再没有出现过。
想来也是,那小家伙布衣褴褛,家境必然不允许她来糕饼铺买吃食。
唉,早知道多请她吃几块了。
幸亏虞凝霜还有挽救的机会。
刚过小寒时节这一日,因为听说糕饼铺新上了钵仔糕,虞含雪便颠颠儿跑来看看。
在这样的深冬里,现蒸现卖的热乎乎米糕销量激增。
虞凝霜灵机一动,干脆在店门口加了一架炉车,不仅卖米糕,还卖钵仔糕。
从此,只要铺门一开,那炉火就不停歇。滚烫细润的烟雾时时刻刻将铺子笼罩,引人前来。
虞凝霜做的是Q弹的水晶钵仔糕,至于口味则是最经典老派的蜜豆和蜜枣。
小竹签顺着碗沿轻轻转一圈,再一戳、一撬,一块晶莹的钵仔糕就颤悠悠地被送到虞含雪嘴边。
她嗷呜一口咬住,猛嚼起来。
滑润又弹牙,钵仔糕这口感当真是独一份,其中夹杂的甜蜜绵软的蜜豆,更为整体的效果增光添彩。
虞凝霜看着小妹的吃相,哭笑不得。
心想就算家里最穷的时候,也从未短过这孩子的吃喝,也不知道她怎么吃东西时总是这副饕餮模样。
“只能再吃一个,吃多了不好消化。”
虞凝霜残忍地向小妹下了最后通牒,自己倒也戳了一个蜜豆的吃。
只不过她吃的速度慢了许多,一边欣赏一边吃。虞凝霜非常喜欢钵仔糕这柔润的质感,连其中的那些小气泡,她都觉得它们亮晶晶的,非常可爱。
就在虞凝霜将这一块钵仔糕吃完的时候,她再一次见到了邹双儿。
这一次,邹双儿是跟着抱着弟弟的阿娘一起来的。
虞凝霜跟上去看,隐约听她阿娘说着“生辰”之类的话,让怀中的儿子挑了五六块糕饼,却没有问邹双儿一句话。
结账时,邹家娘子拿出一张传单。
虞凝霜一看便知,那并不是邹双儿的。
因为邹双儿那一张集满了五六七的字印,表示她领过了三日糕饼。
虞凝霜朝小姑娘看了一眼,邹双儿便回了她一个傻里傻气的微笑,拍了拍自己的衣襟。
虞凝霜想起邹双儿说过的,会好好保存那传单的话,心中一酸。
邹家娘子买的糕饼,最后打折之后合二十三文。
“唉哟,就算二十文好啦,抹个零嘛!”
未等算账的伙计发话,邹家娘子便先发制人。
“这么大个店一定要赚我们小老百姓这几文钱嘛!”
抹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邹家娘子这话说得很不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