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除此以外,其它任何做法的鱼,比如茄子炖鲶鱼、水煮鱼、豆腐鲫鱼汤……无论谁做,他通通一口不吃,连虞凝霜的面子也不给。
至于楚雁君,大概是因为这些年忌口太多,已经习惯了,因此不喜滋味过于浓重或是独特的食物。
加上她或许有些功德业障方面的顾忌,便不吃过于年幼的动物,所以虞凝霜之前做的板栗炖童子鸡、干锅仔鸭一类则与她无缘。
这样看来,严家母子三人比较之下,严铄倒成了在吃食上最平易近人的那一个了。
虞凝霜想了想,好像一直以来她给什么,严铄就吃什么……明明看起来最像挑食的人,结果居然不挑。
……还挺好养活的。
而楚雁君虽是最温柔和蔼的,实际上却最挑食。
那梅菜毕竟是腌渍所成,因此滋味比较浓烈,她不喜欢吃也无可厚非。
但这可难不倒虞凝霜。
“将那梅菜换掉就好了,儿媳晾了一些萝卜缨,用来扣肉也是一样的。”
萝卜缨的质感干且粗,也非常适合和肥润的五花肉一起烹调,两者相得益彰。
楚雁君还是第一次听到萝卜缨扣肉,颇惊奇地问了几句,最后直道,“霜娘,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可不是嘛!”
李嬷嬷颇为自豪地替虞凝霜认下了这个夸奖。
“老奴白活这些岁数,于饮食之上真是比不上娘子分毫。大娘子,您不知道那厨房里现在有多热闹,备下的冬秋菜有多丰富!今年冬啊,老奴是哪儿都不想去了,就窝在府里好吃好喝,赛过神仙。”
严澄在一边猛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五花三层的油亮猪肉,而后才断断续续和母亲讲起方才与虞凝霜穿芸豆串的趣事。
虽说严澄能够说话也有些时日了,然而每每听到他那稚嫩清朗的声音,楚雁君仍觉得自己似在梦中。
尤其是他能说的句子越来越长,语言组织得越来越好,可以说,已经和六七岁的孩童一样流畅了。
看着相视而笑的叔嫂,看着桌上美味的菜肴,楚雁君不禁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而这一切,都要多亏了霜娘。
楚雁君再次抬眼,怔怔看着儿媳的笑脸,只盼望她曾经有过的那个微小的怀疑……一定是她多心才好。
于是有意无意,她试探般地提及严铄近来十分繁忙、整日不见人影的,问虞凝霜可知他在忙些什么。
最近,严铄确实早出晚归。
曾有一回,虞凝霜早起时他已经离府,睡觉前他仍未回来,第二日亦是如此,这样一算,竟是两天两夜没见到他。
忙是真的忙,可两人少有交谈,虞凝霜根本不知他都在忙些什么。
好在之前在街上的见闻,让她能够有内容应对楚雁君的问题。
虞凝霜便随口道:“说是最近鬼樊楼中贼人猖獗,夫君为此很是头疼,也加强了巡逻。”
鬼樊楼之患,在这京都人尽皆知,人尽皆惧,而且确实越到冬天、越到年关他们越活泛。
虞凝霜这谎扯得合情合理,楚雁君不无不信,也只能跟着感叹那些贼人的狠辣狡猾。
楚雁君是塾师的女儿,自幼便知书达理,嫁人后则养尊处优,所以连骂人的话也不会几句。
倒是虞凝霜一想起那些拐卖妇孺的贼人,想起那位在河中心碎的母亲,她就恨得牙痒痒,言辞异常激烈。
虽说好像有些把婆母吓到了,而且破坏了自己这贴心温柔的人设,然而虞凝霜却不后悔,她只盼着言语有灵,能将他们直接这么咒杀才好。
说到最后,楚雁君叮嘱虞凝霜。
“清和他心思重,凡事都自己藏、自己扛,不愿意与人说。他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与他开诚布公谈一谈,让他知晓。”
虞凝霜带着完美儿媳的面具笑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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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邹双儿费力地拎着两个大木桶,准备去巷角水井处打来全家人今日的用水。
她的衣袖本就偏短了,此时胳膊被水桶坠着抻直,衣袖更往上跑了一寸。瘦弱的小臂顷刻暴露在冬日清晨寒冷的空气中,握着桶把的手也尤其挨冻。
邹双儿打了个冷战,赶紧加快脚步,用身子拱开自家破旧的木门。
“吱嘎”一声,门应声而开,与此同时,却有一抹绯红色从门缝中掉落在地上。
邹双儿将其捡起,发现那是一张稍厚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