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能挣到可观的外快,铺兵们都抢着来,虞凝霜从来没为这些力气活儿头疼过。
可像陈阿公和郭阿婆这样,细心又朴实、还值得信赖的人才不好找。
他们虽然穷苦,但是永远把鸡头米打理得整洁干净再给虞凝霜送来,没让她多费一丝心神。
哪怕是方才,虞凝霜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担心自己老胳膊老腿帮不了什么忙, 还劝虞凝霜去雇年轻的后生。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和观察, 虞凝霜已经认定——他们足以胜任冷饮铺第一批正式伙计之职责。
正好赶上她要拓展糕饼业务。做豆沙、炒枣泥这样的活儿不算累, 却需要付出极大的耐性和极多的时间,交给他们, 虞凝霜很放心。
而且, 如今面摊子支了起来,虞凝霜希望田忍冬能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摊子上, 而不是还要抽出手来帮着冷饮铺。
否则, 她一心挂两头, 最后两头都不得好。
像现在这样,老夫妻忙着堂中的扫洒等杂事,田忍冬则在铺外筹备, 就刚刚好。
各有所长的伙计和合伙人, 正是虞凝霜拓展自己商业版图的坚实根基。
*——*——*
“田娘子, 这面真不赖。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
田忍冬接过食客给的铜钱,喜不自胜。
“合您口味真是再好不过, 以后再来啊!”
冷饮铺一开门,田忍冬也跟着同时开张。本来还担心没人买,但是冷饮铺的客流大,而且正是在午时前后一个时辰营业,轻易就漏下几个食客,把昼食也在这儿一块解决了。
这已经是田忍冬卖出去的第五碗面了。
这一位食客吃的是椒香燠肉。
那肉炸得外焦里嫩,连内部的肉汁都完美保留,整整一大块泛着油光,将凉面都遮去大半。
而新鲜的青麻椒芳香浓郁,用它来腌肉简直就是强强联合。
青麻椒的滋味太特别了,初尝是麻的,而之后却能从中品出甜味来。舌头麻多久,那甜鲜美味就在口中停留多久,令人不住回味。
食客也是个与人为善的,舌头被麻翻了也拦不住他继续夸奖。
“我只听说过宁保桥那片儿有间杂煎铺子,做燠肉挺好。我估摸着啊,你做得比他家好!”
宁保桥附近的杂煎铺……这说的不就是她那被马坚占去的自家铺子吗?
田忍冬听到这儿,只觉得有一阵豪情油然而生。
她就是做得比马坚好!
田忍冬一高兴,又说给便宜两文,递了两文钱回去。
食客乐了,“方才已经给我让了两文,现在又让啊?”
田忍冬面摊和汴京冷饮铺采取联动模式。
但凡在任意一家花了钱,紧接又去另一家,便可以享受优惠价。
虞凝霜一直向田忍冬保证,她相信总有一天这面摊子能打出名号,将客源反哺给冷饮铺。
但就目前来看,当然还是冷饮铺在带面摊子。
客人们都是在冷饮铺吃完,再来这面摊子。
这一位食客就是汴京冷饮铺里的常客,而且好奇心旺盛,回回新上的饮子他都要尝鲜。
今日来了一看,总在铺里帮着端盘送菜的田娘子居然支起面摊了,愈加好奇。于是吃完一碗酒酿桂花冻之后,又给田忍冬捧了个场。
田忍冬一开始已经给他便宜两文了,现在又便宜两文……总没人嫌弃优惠力度大,食客承了情,吃饱喝足满意离去。
田忍冬也高兴,正将那一把铜钱在手中颠来倒去,晃荡着听响儿。
铜钱碰撞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她在田家杂煎收了二十来年钱,唯有今日,才觉得这些钱都是属于她自己的。
哦不对,其中还有三分是属于虞凝霜的。
但是,这钱本来就是凝霜妹子应得的呀,田忍冬想,如果没有她,自己怎么能开起这摊子?
而且那三分利,就是虞凝霜将从她这里拿走的全部了。
她仍将保有自己的时间,不会被催着去做饭烧水;她仍将保有自己的精力,不需为谁紧急缝制新衣;她甚至可以一直保有自己的好心情,不用忍耐夜里的鼾声、杂乱的房间和滂臭的鞋袜。
不用忍耐她曾经忍耐的一切。
田忍冬只觉得身心舒畅。又听有脚步声临近,她忙回首殷切招呼。
“客官吃碗燠肉拌面?”
入目的却不是普通食客,而是衣装统一的五六人,而且各个正颜厉色。
为首者抬眼看了看汴京冷饮铺的匾额,和旁边人说,“就是这儿了。”
田忍冬心里“咯噔一声”,她赶紧调出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