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溪放开他,捧住他的脸深深地看着,像是在判断是否可以相信他的话。
郁柠依然双眼明亮地看着他。那双眸子里坠着点点迷蒙雾气,却丝毫遮不住清亮。郁柠的眼睛同往常一样,满满都是宴溪的影子。
宴溪轻轻呼出一口气,亲了亲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
*
一大早就在胡闹,才刚睡醒不久的郁柠很快又萌生了困意。
他乖乖窝在宴溪怀里,蹭着他没受伤的肩膀,嘀咕着叫了一声“宴溪”,然后就睡着了。
甚至都没把后面想说的话说出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郁柠全身疲软,没有一丝力气。他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睡着。
这里并不是宴溪的别墅。
但还好,宴溪就在旁边,他正坐在椅子上,用电脑写着什么东西。
郁柠试着出声叫他:“宴溪?”
宴溪没回头,只“嗯”了一声,说:“睡醒了?”
郁柠点头说“嗯”,又脱口而出:“你还在写论文吗?”
“啊。”宴溪扭头看看他,表情奇怪,“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郁柠却有点疑惑了。
眼前的宴溪是宴溪,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眉眼间的戾气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难得一见的温和;他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在外面的肌肉紧实漂亮,肩膀光滑平整,唯有腰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伤痕。
郁柠手脚好像不听使唤。他下了床,摇摇晃晃走到宴溪身边,从他胳膊下面找了个位置挤进去坐在他的腿上捣乱。
宴溪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小动作,只腾出左手搂住他的腰,让他更稳地坐在自己腿上。
郁柠并不是真的想打扰他写论文,被好好抱住后终于消停下来。他用膝盖紧紧夹住宴溪的腰,侧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树懒一样被他抱在怀里。
“宴溪,宴溪,”郁柠用手指抠抠他的肩膀,“等你答辩结束之后我们出去玩吧!”
宴溪低低地笑了一声,说:“行,我的课题经费这个月估计能发下来,到时候出去玩。”
郁柠抱着他的腰,笑得好开心。
宴溪也笑了。他摸摸郁柠,又嫌弃地说:“哎,不是,这大夏天的,你这老虎睡衣能不能换了?珊瑚绒热不热啊。”
“不热,不热,我要穿。”郁柠打开他的手,“少管我!快去写你的论文!”
*
“柠柠,柠柠?”
费力地睁开双眼时,宴溪正坐在他旁边,轻拍着他的手背。
他正被宴溪抱在怀里。
卧室没挂窗帘,大太阳从窗边晒进来,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是和梦里一样的白昼。
“怎么了?又做梦?”宴溪浅浅皱着眉,问道,“是不是前几天换了地方睡觉才这样?你这几天一直睡得很不踏实。”
郁柠没有回答,只是有点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宴溪。
他还是……和刚才梦里的不太一样。
他伸手摸摸宴溪的眉毛——
眉间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光一闪,他又看到宴溪微微散开的衣领里包裹着的厚厚的绷带。
他伸手摸摸宴溪的脸庞,喃喃地叫他的名字。
“宴溪……”
“嗯。”宴溪捉住他的手掌,在他掌心里落下一吻,“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梦到你了……”
*
“你是说,你觉得梦里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却又和现实生活里有微妙的区别,是吗?”宴溪静静听完郁柠的话,总结道。
郁柠点点头,眉眼间还是疑惑和不解,“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梦里的场景好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宴溪,你能理解吗?”
宴溪靠在床头,若有所思。
郁柠又问:“我那件睡衣呢?小老虎模样的睡衣,帽子上还带着耳朵的那一件?”
那件睡衣在宴溪的房间。
郁柠第一次“离家出走”后,家里的佣人把这件睡衣拿去洗了,晾干后便被宴溪收了起来。郁柠回来后,宴溪一直睡在郁柠的卧室,直到几天前才搬回自己那里——可那时他心情很糟糕,根本无心想些别的,那睡衣就一直扔在衣柜里,没动过。
“哦,那个啊,”宴溪含糊其辞,“我记得,但我不知道在哪儿——现在都夏天了,找那件睡衣干什么?又穿不了,热死了。”
郁柠没有理会宴溪这一长串解释,只是问道:“那件睡衣是你买的?总之我来这里的时候它就在房间里了。”
他看向宴溪,“你会买这种衣服?”
宴溪也迷茫了。
他疑惑地皱着眉,顺着郁柠的话语回想着那件睡衣。半分钟后他摇摇头,说:“是我买的,是和别的衣服一起买的,但你如果要问我为什么会挑这样一件衣服……说实话,我也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