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巨响在幽闭的矿洞中放大十几倍，使初晨的鼓膜感到强烈疼痛，伴随着鞭子的回声，黑煤块轰轰滚落，其中一块如小炸弹般崩裂四散。
初晨急忙滚到一米外，用手捂住口鼻，眼神沉沉。
工头是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把他们当消耗品。
壮汉抢过老人手里的布袋，将布袋中的煤块全都抖落出来，他往老人身上吐了口唾沫：“老子把你们这群冷冻人救出来，供你们吃穿，结果你们就知道摸鱼偷懒。”
老人被迫抬起头直视壮汉，他颤颤巍巍地说：“放了我……我很有钱，我是千万富翁。我家人会给你很多很多钱的……”
壮汉愣了几秒，然后嘲讽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以为自己是有钱人啊，都过去一百年了。”
他环视矿洞，对所有人厉声喝道：“都给我听清楚了，我不管你们末世前是什么身份，但过去的世界早已崩塌了，你们现在是16号城市的矿工！”
躺在地上的老人眼神空洞，口角留下涎水。末日之前他也许是个大人物，能支付百年冷冻的高昂费用，可一觉醒来，没有等到治愈疾病的高科技，而是被迫在废土世界挖煤。
矿洞里一片死寂。壮汉张狂大笑：“废土上不养闲人，没法工作的废物就跟垃圾一样，你们就是群垃圾，哈哈哈哈……”
初晨咬紧下唇，攥紧了手指。
面罩之内，他的表情无比嘲讽轻蔑。
不久，有人动了。率先起身的是个干瘦的中年女人，她双手举起锄头，僵硬地开始工作。
剩下的人也依次拿起锄头，很快矿洞里响起井然有序的敲击声。只是初晨发现，他们面上更多了几分麻木。
壮汉见此还不满意，脚踩在老人身上反复践踏，享受老人的哀鸣声。
“住手。”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壮汉没料到有人敢出头，口气里带上诧异：“你，命令我？”
初晨抬眼：“他本来就有病，你把他弄伤弄残，他没法劳动，你的财产会受到损失。”
幽暗的矿洞里，初晨全身沾满黑乎乎的煤灰，但浅色的眼冷冽如泉。
壮汉冷笑一声：“废物，自然有废物利用的地方。”
说罢，他又玩味地笑：“这个地方没人敢反抗我，你怎么敢？”
他看得清楚，初晨可是唯一没哭的人。有点意思。
“你，跟我上去。”壮汉下巴往出口处抬。
意思是，初晨就是今天的“幸运儿”了。
初晨没说什么，蹲下收拾东西。
“不用收拾了，地面上都是一次性的，你用不上。”轻蔑的嘲笑传来。
“一次性”，指人，还是物？
初晨身形一顿，放下铁锤。
不想起身离开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对方是个年轻女孩，初晨记得她好像只有十六七岁。
此刻对方呜咽着流泪：“姐姐……”
是他们误会了初晨，在危难时刻，只有初晨敢站出来。
初晨一眼不发地跟在男人身后，临走前，可惜地看了矿洞里一眼。
如果能带上铁锤，她有把握偷袭这个男人，可惜不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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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末世前是个普通女孩，家庭幸福学业优异，只有一点不妙，她是罕见的克莱恩-莱文综合症患者，寿命不超过25年。
22岁时，父母将她冰冻，再醒来百年已过，辉煌的人类文明不再，现在是人与怪物共存的废土社会。
城市在某次探索中发现了这批冷冻舱，原以为他们会是重要人物，可冷冻人只是群渴求生机的病患，对城市毫无价值。
除了第一天苏醒，初晨在矿洞工作了六天，她有生以来头次体验如此脏乱差的环境。
爬出地底后，初晨久违地呼吸到新鲜空气，体内堆积的压抑疲惫得到了部分缓解。
她回头看了地下一眼。面对压迫，臣服也是一种生存之道。但这种生存之道不属于初晨。
祝你们好运，初晨轻声说。
天空苍白得像死去男人的裹尸布，将日光遮得厚实。
初晨想起自己刚被唤醒时，听到最震惊的事情，不是废土、怪物、污染……而是颠覆常识的昼夜时差。
现在是3026年，白昼只剩4小时。一天中，黑夜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
直到看见天空时，初晨才真正意识到，这已不是从前的世界，是陌生的废土。
她将在废土世界，努力挣扎着活下去。
这是家人寄予初晨的厚望，她不会辜负他们。
“我管这片区，他们一般叫我钱哥。你末世前得的什么病？”男人说。
“胃癌。”她瞎扯的，她的病症属于神经疾病，末日前动不动引起慌乱，但幸运的是目前没发作过。
初晨看了钱哥一眼，语气小心地问：“我的病现在能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