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日的深夜时分,一只从内城而来的尾羽鸦青的雀鸟,飞到了他卧房的窗前,那只雀鸟口中衔着一只绣胭脂红莲花月白锦缎香囊,香囊中装着一枚紫金琉璃平安锁。
那是一枚从婴孩的璎珞项圈上取下的平安锁。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枚平安锁,将它翻到背面,只见光滑圆润的锁型琉璃面上,清晰地刻着两个字——
心乐。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数百年,薛敏钰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是挂在妹妹脖颈上的平安锁,更何况,平安锁的背面还刻着她的小名。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慑,也是一种有形的威胁。
如果他胆敢做出任何对剿署有损的事情,那他还在世的唯一的血亲、他的妹妹,将会因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内城用这样狂妄的方式告诉他,他们将他牢牢地抓在手中,他永远也不可能逃脱他们的掌控。
即便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季子兮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依然只能乖乖地呆在隐闵宗腹地,继续做一个细作,继续做一把灭敌的尖刀。
……
薛敏钰压下心头迸发出的万千思绪,转头看向梁笃,再自然不过地转移话题,“师妹,你呢?你为什么会加入剿署?”
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碰的隐秘,梁笃本就不愿深究薛敏钰和他妹妹的事情,她自然地接过话头,说道:“我加入剿署,自然是因为……”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几秒钟,而后,才说道:“云之长老和…苏师姐,于我有恩。”
她说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异常平淡的语气,好似自己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常见不过的事实。
梁笃的回答并不出人意料,当然,薛敏钰本就没有要收获什么惊异的意思。
他收回向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少有些随意地问道:“师妹,你今年多少岁?”
梁笃不知道薛敏钰怎么忽然有问岁数的兴致,但这又不是存在什么难言之隐的问题,她微微仰头,便如实答道:“过了这个冬天,便满四百岁了。”
“唔,四百岁哪……”薛敏钰弯了弯眉眼,心间蕴含着无限柔情,“我妹妹比你大,她呀,都要五百岁了。”
五百岁……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咒语,打开了一扇本来已经久久封闭的大门。
梁笃转身望向窗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流源茶楼底下正是整条古街中最繁华的地带,她在心中默念五百岁这三个字,神情带上些许怔忪。
过了好几秒种,她才从繁多的思绪中抽身出来,还是用那种无比平淡的语气说道:“五百岁,如果苏师姐没有陨落的话,过完这个冬日,她也快要五百岁了。”
这样冷淡、不带一丝追思或悲伤的语气,看来,她和那个已经陨落的阅文宗奇才苏师姐,关系不大妥善呢。
薛敏钰不愿去深究梁笃和她口中那个苏师姐的关系,他温和地“哦”了一声,便低头品起百香清韵茶来。
于是,一时之间,他和梁笃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一人品茗,一人赏景,也算是达成了一种沉静的默契。
只是,他同梁笃在品茗和赏景之时,心里各自都怀着怎样的心思,便彼此皆是不得而知了。
***
“你的意思是,隐闵宗里根本找不到你看的那本谍战小说中的角色?”望舒盈一边帮喵呜灵狐顺毛,一边发问道。
眼下,她正坐在一驾由四只仙鹤拉着的飞车中,半盏茶时间之前,因为步行前往流源茶楼需要消耗大半天的时间,她和徐未然一起合资租用了这驾四驱飞鹤车。
“是的,虽然隐闵宗这三个字的确和我看的那本谍战小说中的宗门名字一模一样,”徐未然惬意地靠在车厢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但是我昨天询问了好几个师兄师姐了,没有一个人认识原书男主。”
“所以,我可以肯定,应该是我穿错书了。”
他这证据太不充分了。
望舒盈停下轻抚喵呜灵狐颈背的动作,微微蹙眉,说道:“可你这不是都说它是谍战小说了吗,一般情况下,搞谍战的人,都是用各种化名还有各种代号的吧?”
“万一你问的是原书男主的真名,但人家实际上一直在用化名呢?”
徐未然将掌心的瓜子壳倒入前边小桌上的小碟中,“你说的也是,问题是我当时看书的时候,压根就没看到说男主在用什么化名啊。”
望舒盈让他再回想一下原书内容,“这样吧,你待会努力回想一下,书中的其他角色是怎么称呼他的,或许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