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没有再追,复又沉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死一般的寂静中,范怀仁上前担忧道:“公子,你身上的伤去包扎一下吧。”
宴云笺摇头,只说:“我回去了。”
他慢慢向外走,像是什么也没入眼一般,偏破的屋中起了穿堂风,浮起他碎发。
这京城的风比东南冷多了,比曾经他在深宫的那十年还要阴寒。
元叔看着宴云笺苍凉背影,一言不发跟上去,范怀仁连忙伸手拦住:“冯兄。”
“怎么?”
“冯兄,在下恳请您放过公子这一次,”范怀仁低下头,“说句不该说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公子既已解了毒,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一连说了三个绝对。
元叔漠声道:“我与他相处五年,你与他相认多久?你凭什么说自己了解他。”
“从见了他到现在,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范怀仁闭了闭眼睛:“我倒是希望,他能痛哭出来。”
他是乌昭和族啊。
不知是以怎样的意志坚持着,若非肩上还有未完的责任,活着,岂不比死更难。
“他死了,谁来为姜大人昭雪?”
元叔目光一顿,慢慢转头,深深望着范怀仁。
“难道冯兄忍心让姜大人永远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污迹,千年之后还在遭人唾骂吗?”
纵使不愿承认,却也清楚,这一局若想翻盘,只有宴云笺此刻的权倾朝野才能做到。
元叔说:“我说了不会再伤他,那就是不会。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想问他几句话,别再跟来了。”
*
宴云笺听见脚步声,驻足转身,面容平静凝望元叔走近,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丝淡的快看不见的笑。
元叔冷硬的心刺了一下。
忽然就理解了方才范怀仁那句那句“我倒是想让他痛哭出来”。
原来笑竟比哭还叫人不寒而栗,如一抹随时会散去的轻烟,他就像无数碎片囫囵拼凑出的一个人。
心中痛恨不减,却亦禁不住眼眶一热,元叔压下情绪,声音毫无起伏的冷:“你最后在哪杀了将军一家?可还还留下了遗体?”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了你别装傻!”
喝完这一句,元叔的眼睛红了:“若朝堂上任何一人发现我们的行动,必定会报给狗皇帝以谋大功一件,能做到秘而不宣的,除了你,还有谁?”
宴云笺反应过来,声线都抖了:“元叔您……您当时将、将义父他们救出来了?”
元叔将信将疑:“你不知晓?”
宴云笺不断摇头:“真的不知,不是我做的,我以为他们死在了刑场……”
元叔看了他很久。
恨不假,但他对此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宴云笺,并非一字不信:“换囚为尸的行动,你不知道?”
宴云笺眼眶骤红,机械摇头。
短暂的沉默后,元叔道:“行刑那日暴雨,观刑之人本就极少,又因视线受阻,给了行动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们寻了三个样貌身形与将军一家相似的尸体换去了刑场,而他们被救了下来——姑娘手里有一块死士令,你知道么。”
像猝不及防的一支利剑贯穿心口,宴云笺嘴唇剧烈颤抖起来。
这一节,他知道。
“若非你的歹毒手段,姑娘本该和将军一家一起被我们救出……”元叔目色怨毒,“但就算如此,也是无用,在转移过程中,将军他们被人劫走,对方武功之强,我们根本无法匹敌。”
宴云笺心脏愈发绞疼:“……会不会义父他们还没有死?”
元叔安静许久,侧过头。
“把人劫走,要么为生,要么为死。若将军他们还活着,为何连个平安也不报?”
第109章 风月同天(三)
襄德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凤拨云坐在梳妆镜前, 懒散捏着一只青黛,纤指微翘,漫不经心轻轻描眉。
她本就生的极浓艳, 这样淡扫几笔,面容更添明光,绝色逼人。
镜中的美人向来唇边含着三分笑意, 眼波流转,一派妩媚,此刻却冷若冰霜。
视线平直片刻, 唇角微勾,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天边一声闷雷,她缓缓侧头向窗外, 大雨毫无预兆落下来, 雨幕连成一片,屋内轻纱帐帘晃动摇曳。
掌事姑姑秋心走进来, 到凤拨云身侧低眸行礼:“娘娘,事都办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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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拨云放下青黛, 双手微拢:“我想去宫墙那走走。”
她没有自称本宫,语气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