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宴云笺觉她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只是纵容着她,坦诚说出答案:“很喜欢。”
是用喜欢二字表达,都远远不够的程度。
姜眠道:“那你很恨那些伤害过你和你家族的人吗?比如……皇上,还有你扣下的那些证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恨的。”
姜眠轻轻抱住他,听他说恨,心中并不觉得讶异,只是有些闷闷的。
宴云笺察觉姜眠有心事,轻轻摸她毛茸茸的发顶:“怎么啦?为什么这样问。”
“那在你心中,喜欢我和恨他们……哪边更重一些?”
宴云笺眉眼微弯,这傻姑娘,原来是在想这个。
扶起姜眠,让她能够正视自己双眼,柔声道:“阿眠,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对那些人的情绪,那也只能用很。但我知道,恨并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在他的生命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比恨来的重要千万倍。比如他遇恩人得到第二次生命的幸运,比如他爱与被爱,成全灵魂的救赎。
人这一辈子,总有坎坷。若当真孑然一身,由仇恨支配自己的心沦落成一个阴暗荒唐的怪物也罢。可被善待过,骨血里就该留下柔软的棱角,对得起旁人,也对得起自己。
宴云笺道:“阿眠,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恨,若要与他心中爱之浓郁相较,也只剩下微不足道。
姜眠听的心中甜柔,渐渐弯了眉眼。
她的阿笺哥哥,真是温柔,清醒,洒脱。
应该为他高兴的,但她低下头,唇边的笑意一点点落下来。
第94章 昭昭灼心(六)
刚出正月, 武威王即将嫁女之事极快地传遍大街小巷。
前阵子便流言纷纷,此刻依然未断,大家都猜测是因为武威王之女清名已失无人愿娶, 只得强令自己下属迎娶,镇远将军得恩于老将军,不得不应允。
然而, 这言论才刚冒出苗头,众人便被镇远将军所聘之礼惊得再不敢说什么。
这般手笔,当是倾家以聘, 京城百年都未见得如此景象。
更何况,镇远将军行于人前的模样那般欣悦,哪见得有半分勉强?对这门婚事, 分明是满意之至。
“皇上, 近日您可听说了武威侯的喜事?”刚下朝,公孙忠肃匆匆来到皇帝御书房。
彼时皇帝并未批折子, 身边坐着心爱的顺贵妃。
凤拨云正殷勤地舀了一勺汤,喂到皇帝唇边。见公孙忠肃进来, 她眼波微转,便是一个妩媚的笑。
皇帝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公孙忠肃只当没看见凤拨云:“皇上,微臣以为,此事若不加干预,必成后患。宴云笺若真做了姜重山的乘龙快婿, 他们二人便更加密不可分了。”
皇帝不以为意:“密不可分?未见得吧。姜重山连义子都收了, 难道女婿会比义子亲上很多吗?”
他说的随意, 还伸手勾了勾凤拨云的下巴:“贵妃说是不是?”
凤拨云眉眼温顺, 柔情似水:“皇上英明,自然极是。这义子与女婿是同一人也罢了, 若并非一人,自然是义子更亲近一些。”
她妩媚一笑:“臣妾反而觉得,姜大将军极为爱女,镇远将军做人女婿,反而不比从前亲近了呢。”
皇帝淡淡笑,指着公孙忠肃道,“听听。你就是谨慎。放心吧,朕倒觉得宴云笺这步棋走的很好,令姜重山完全放下警惕总要费一番功夫,这不就成了?”
公孙忠肃静了半晌,道:“皇上恕罪。在微臣看来,宴云笺此举未必是在下棋,他对姜重山之女倒似真心。”
皇帝哈哈大笑:“你当朕是糊涂吗?”他拍拍龙椅扶手,“虽说朕坐在这把椅子上,从来也不曾亲自出去看一看,但天下之事,又有哪一件不进朕的耳朵?”
“姜重山的女儿,呵……”这一声冷笑,所有的不屑,嫌恶,都囊括其中,“就他那女儿,你跟朕说宴云笺真心求娶,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公孙忠肃微微启唇,却终究没有再辩。
——同样的人,有人提起嗤之以鼻,有人爱重疼宠入骨,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皇帝如今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对姜重山的忌惮之深,已经到了盲目任信宴云笺的地步。若再多言,只怕惹来他厌憎怀疑,反倒引火烧身。
之所以会到这种程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功劳,这世上最厌憎姜重山的人……公孙忠肃抬眸看了眼凤拨云,纵是心中厌恶几乎灭顶,他的目光也只是波澜不惊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