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望着徐公子,抱臂在胸前道:“听说是跟徐掌柜早年南下做买卖相关,也许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可惜如今死无对证。”
话音刚落,门口有个声音道:“巡检大人,还有一个人证在。”
现身的正是徐家的新娘,茶行吴家的吴小姐。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喜服,此刻竟是满身缟素,不过因为徐掌柜才死,大家都以为是这个缘故,倒也并没有格外惊讶。
有道是:若要俏,一身孝,这吴小姐换了一身雪白,反倒比先前身着喜服的时候更有一番动人情态。
卫玉没做声,明俪只觉着刺眼,她皱了皱鼻子,摸了摸揣在袖子里的那包□□,见卫玉没反应,就也按兵不动。
安县丞先问道:“吴氏,你说什么?”
吴小姐走到跟前,先屈膝行了礼,才平静地说道:“大人,人证在这里。”
安县丞先看卫玉,见卫玉不说话,他便道:“你说明白,你是什么人证?”
“当年徐超在南边,杀人劫财,所犯滔天罪行的人证。”吴小姐垂首,声音平缓。
徐公子见新妇现身,说的话自己又不明白,在旁边都痴了。
本要喝止吴小姐叫她不要抛头露面胡言乱语,猛然听了这么一句,越发呆若木鸡。
安县丞震惊,忘了卫玉在旁,忙问道:“杀人劫财?你细说!”
吴小姐深呼吸,才说出了一番内情。
原来当年,徐超去南边行商,只是风土人情不同,也没有一帆风顺之时,逐渐竟赔的精光。
正走投无路,幸而遇到一个同乡商贾,姓朱,原本是临县之人,也是做绸缎买卖赚了些钱,正欲衣锦还乡。
听说了徐超的遭遇后,朱爷便慷慨解囊相助,又热情地邀徐超同行。
不料徐超心生不良,那一夜船在水上,徐超用一包蒙汗药,把朱爷一家毒倒,一刀一个结果了,扔在水里。
他则把满船的金银跟绸缎纳为己用,由此发家。
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天可怜见,朱家的一个小女儿因为晕船,并没有吃饭,事发之时,她目睹所有,偷偷地从船尾下了水,逃了命。
阴差阳错,又被茶行的吴掌柜所救,这吴掌柜因夫人体弱,膝下无子,便把这女孩儿视若己出。
“那天晚上,我亲眼见到我爹爹,娘亲,小弟,还有家里的仆妇,都被徐超杀死,他就像是杀猪宰羊一般,将他们割了喉咙,扔入水中。”吴小姐颤抖着,泪眼婆娑,几乎放声大哭。
她那时候年纪小,受了惊吓,又落了水,便忘了大概,只是每每噩梦深处,又会梦见那可怖的一幕。
直到最近她逐渐长大,才回想起来。吴家跟徐家的亲事,也是她央求着吴掌柜而成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进徐家门,然后也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当然后面这些话吴小姐并没有说出来。
厅内鸦雀无声,半晌,徐公子厉声道:“你、你说的是真?不……我不相信!”
吴小姐道:“没有人比我更愿意那是假的!”
此时安澄道:“那周老六引火烧身,正是因为知道了此事?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明掌柜哼道:“当初周老六也在南边行商,自然知道徐超的情况,明明都要流落街头了,忽然间暴富而回,他自然也能察觉几分,再一查,不愁查不到端倪。”
徐公子呆了会儿,忽然醒悟:“既然这样,你……为何要嫁给我?”
吴小姐抿着唇,只淡淡说道:“没想到今日贼匪居然冲进来,着实便宜了那个畜生。”
徐公子惊恼交加:“你、你这……住口!”
安澄急忙问:“对了,你既然记得昔日的事,为什么不报官?”
吴小姐呵了声:“报官有用么?莫说时隔多年无法查证,就算我上了公堂,又有谁会相信我的话,只怕还会惹上祸端。”她目视卫玉:“若不是知道这位是卫巡检,我此刻也不敢发声。”
安澄心一动:“那你嫁到……”
他正要问吴小姐不报官,反而嫁过来是想干什么,卫玉却开了口:“听说徐掌柜身死之时你在场?”
吴小姐道:“是。”
卫玉道:“他可认出你了吗?”
吴小姐眨了眨眼,摇头惨笑:“他哪里记得,我当时因为晕船,没跟他照面过,加上又长大了,不过……”
不过就在徐掌柜临死之时,吴小姐告诉了他,自己就是当年被他谋害的朱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