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搓搓手,把窗户打开了些,见外头白雪乱落,她的心情也如这雪一样杂乱。
回头看向宿九曜,少年站在房门口,不动。
“你……”卫玉平复了一下心绪,语气肃然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宿九曜抬眸看向她,却又垂眸静静地说道:“我只知道我今日若不来,会有什么后果。”
卫玉张了张口:“你不用管我……何况我在问你……就算是你想来,你至少想个法子,正大光明的来。”
宿九曜道:“我怎么不光明了。”
卫玉看他隐约泛冷的脸色,啼笑皆非,琢磨片刻道:“小九爷,你大概是才上京,不懂得朝廷内的一些规矩,比如你这样建了功勋的,有机会进京面圣,这可是千载难逢,若是中了皇上的意,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可是你……”
没等她说完,宿九曜道:“我不稀罕。”
“你住口!”卫玉气的走回来,看向他面上,也自然把那些冻伤看的越发清楚,她道:“为什么不稀罕?难道不是你舍生忘死搏回来的?该是你得的,凭什么不要?”
宿九曜又飞快地瞅了她一眼,然后低头。
说到这里,卫玉想起来,便问道:“你既然能够随着豫州府进京……那自然是军功卓著,也有黄老将军的举荐了?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少年转头看着窗外的雪:“也没什么。”
“胡说,”卫玉有点暴躁。
她从小跟着李星渊,自然也历练的涵养极佳,待人接物从来温文有礼,很少像是现在这样“暴跳如雷”。
偏偏是这个少年,轻易就挑动她的心绪。
卫玉摸了摸额头,自己叹息:“算了,我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宿九曜的眼神略暗了暗,轻声道:“谁是小孩。”
卫玉哼道:“你不是吗?这样赌气的样子,不是孩子又是什么?”
宿九曜扭头看向她,明显的不快。
卫玉道:“不高兴了?哼,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那些说教的话,你既然不愿意听,又赶着来追我做什么?”
少年的眼里透出几分恼怒,脸上也隐隐有点涨红,仿佛被她挤兑的受不了。
卫玉却并不就此打住,又道:“不想说话,那就别说,你索性就回去吧。”
宿九曜瞪向她。
卫玉负手,假装不看他。
宿九曜咬了咬唇,转身往外就走。
卫玉虽看似不在意,其实暗中留心他的反应,一看他来真的,赶忙紧走两步拉住。
以宿九曜的武功,十个卫玉也拦不住,可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袖子,少年便神奇的止步,可仍是冷冷的不肯看她。
卫玉笑道:“你这个人,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我跟你说笑,你怎么就当真了?”
宿九曜冷然道:“我不小了!我也不爱说笑。”
卫玉张了张口:“好好,你大行不行?小九爷……”一顿,她改口:“没有小,正经是九爷,我也不敢跟您说笑了,成吗?”
宿九曜沉默,卫玉察言观色,倒是瞧出他不是真的生气,她就又换了一副和蔼笑脸:“九爷,我看你这身衣袍有些新,想必是为了上京,特做的?”
宿九曜道:“是他们让换的。”
卫玉附和笑道:“对啊,要上京自然是要穿的体面些,难道还穿那破旧的道袍么?当然了……在我看来,你穿什么都好。”
宿九曜好歹看向她,虽未言语,脸上却稍微亮了些。
眼见少年的脸色仿佛缓和,卫玉又哄着说道:“九爷,你好歹告诉我,你的军功怎么来的?你又是如何进京,如何离开追过来的,我也好……”
后面那句她打住了。因为知道他未必愿意听。
原来卫玉是想,朝廷传有军功的将领进京,自然是要论功行赏,若是在面圣之时得了皇上眼缘之类,那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可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论赏赐,外地进京的将士却都得听从调令,循规蹈矩,尤其不能擅自离京。
像是宿九曜这样突然间跑了的,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卫玉知道他闯了大祸,只不知道到达什么地步……又该怎么弥补,甚至能不能弥补。
她只想让宿九曜把事情说的详细些,而她得尽快想出个善后解决的法子。
卫玉在这里“心怀鬼胎”,宿九曜被她连着叫了两三声“九爷”,弄得脸上薄红,那没有好利索的冻疮都有点发痒。
他无意间举手抓了抓,卫玉却瞧在眼里,忙握住他的手:“别动。”
宿九曜微怔,只听卫玉道:“你要是抓破了,会在脸上留疤……好的且慢,你等会儿,我问问店家有没有冻疮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