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卫玉来到询堂,还未进门,就嗅到一阵怪异的甜香。
一歪头,前方站着道袅娜的身影,虽着冬装,但掩不住曼妙的身段,就算身着男装,只看这形态,却仿佛是个女子。
门内的差役道:“卫巡检到了。”
那人闻声回头,却见好一张清秀的面孔,只透着几分女孩儿气质。
假如不知道此人身份,卫玉几乎怀疑这人跟自己一样,也是女扮男装。
宛箐望着卫玉,眼中流过一道讶异之色,旋即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卫巡检了?”他的嗓子也透着几分阴柔。
卫玉突然感觉,跟这宛箐的仪态、语声相比,她仿佛竟是十足十的男子了。
任主簿落座,卫玉直接便问起宛箐昨夜范二公子是否在他之处。
宛箐也回答的很痛快,他道:“我不敢隐瞒卫巡检,昨儿晚上范公子确实曾去过我处。”
任宏有些意外,抬眸看向宛箐。
只听卫玉镇定问道:“什么时辰。”
宛箐道:“大概是子时一刻。当时我已经睡下了。”
这显然是在教坊司案发之后。
任宏松了口气。
卫玉却如在意料之中:“当时范公子如何?”
宛箐回忆道:“他身上满是酒气,衣裳亦不干净,袖子上似乎有些污渍。”
“他可有跟你说过为何会如此?”
宛箐皱眉:“他只说闹出事了,也并未细说什么……对了,还叮嘱我,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在我那里歇了一宿,然后便走了。”
卫玉道:“那你现在可知道他闹出什么事了?”
宛箐一笑,竟透出几分媚意:“满京城内谁不知道,教坊司的一个官妓被杀了。卫巡检正自追查此案,多半儿就跟他有关吧。”
卫玉探究第看他道:“教坊司本有许多人证,可惜都畏惧范家的势力不敢指认,为何你不怕?”
宛箐有几分促狭道:“我自然是怕的,只不过……谁叫我的主子让我说实话呢。”
“你主子是谁?”
“卫巡检冰雪聪明,怎会想不通?若不是主子的意思,我岂会轻易来到你跟前儿?”
卫玉便知道她所说的就是靖王殿下,一笑:“那我倒要多谢王爷了。”
宛箐道:“巧了,王爷也说过同样的话。”
卫玉扬眉:“哦?”
宛箐笑道:“王爷说,倒要多谢卫巡检,不然他只怕要永久被蒙在鼓里,还不知身边的人在算计他。可知王爷生平最恨反骨之人。”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靖王殿下查到了范二公子身上,放宛箐出来,叫他来作证,便是信号,告诉卫玉,范赐不再被靖王府照看。
卫玉思忖的功夫,宛箐打量着她的脸,忽然道:“卫巡检,我有一事不解,不知该不该说。”
“请说便是。”
“你为什么如此在意……区区一个官妓之死。你既然说世人都怕范府,难道你不怕么?”
“我当然也怕,不过,”卫玉心底掠过在教坊司目睹的林枕纱的情形,眼神一暗:“只要是个人,看见受害者的惨状,那就绝不会无动于衷。就算拼上一切,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宛箐目光闪烁:“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就像是他们说的,卫巡检是仗着太子殿下撑腰呢。”
卫玉笑笑:“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宛箐越发诧异,嘴角一扬:“我还以为卫巡检会生气,没想到竟如此豁达。年纪轻轻,又如此能干,品性高贵,怪道太子殿下对你格外宠信,连我一见,也甚是倾心。”
卫玉咳嗽了声:“当不起。”
宛箐适可而止,微笑道:“卫巡检若没别的话问,我便先告退了。”刚要转身,他又看向卫玉:“我还有一个问题。”
卫玉抬眸。
宛箐道:“范二公子,将会如何?”
卫玉淡淡道:“本朝律法,杀人者死。”
宛箐听罢,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轻声道:“那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最后这句极轻,卫玉几乎没太听清楚,宛箐便已经出门去了。
如今又有了宛箐的证供,卫玉立刻派人去缉拿范二公子。
谁知差人前往范府,却被告知范赐并未回府,搜查了一遍后,并无所获。
据说,连范太保也在派人四处找寻儿子……只不知道是不是演戏。
御史台中,任主簿整理了一应文书,只等拿到范赐,再行审问定罪。
剑雪耐不住,催促卫玉回东宫:“你让殿下悬了一天的心,也该当面儿给他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