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雾缭绕偌大水池之时,她沉沉凝视还隐隐氤氲血色雾气的青莲藕片刻,才缓缓收回了手,耳畔却是响起了梅雪震惊担忧的询问声:“仙上您这是怎么了?”
她急步走近满身是血的裴姝未,想要查探她的伤势,裴姝未却是后退一步,避开了梅雪的手,“没什么。”
她不再看沉入水底的青莲藕,转身离开:“不必担心,这些都不是我的血,不过是青莲藕的血罢了。”
梅雪毕竟伺候裴姝未多时,虽是不清楚裴姝未到底想做什么,可却也隐隐明白青莲藕并非只是一截莲藕那般简单。
她侧目去看水池之中的青莲藕,果真还闪烁着隐约的血色光芒。
她心中担忧微减,但还是想更仔细看看裴姝未有没有受伤,可裴姝未却已不等她走近,便已入了寝殿歇息。
好在接下来几日她仔细看了看,仙上的确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裴姝未的确全然没有受伤,“容与”把她护得很好,别说受伤,连一丝一毫的血都没有流。
不过她倒也不关心自己是否受些小伤,她关心的是“容与”到底有没有死,她想过问太白,但太白是个聪明人,她此前问他两位殿下的事,便让他注意了些,若是这遭再问,只怕更教太白生疑。
剩下裴姝未所认识的神仙之中,天真的渡意无疑是个最好的选择。
渡意向来又喜欢唠唠天界的各种奇闻逸事,裴姝未不过稍带提了一句太子殿下,她自己便乐颠乐颠地念叨了起来:“说起太子殿下,我最近倒是又听说了一桩奇事!”
她满目你快来问我的笑容。
裴姝未捏着茶盏的手微紧,看进渡意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只装作配合一般问道,“什么奇事?”
容与真身亡在了镇龙穴之中?
裴姝未这么上道,渡意很是满意:“真的是奇事!”
她道,“听说呐,大殿下失踪了!”
“大殿下失踪?”裴姝未提起一半的心刹那间浮在了半空之中,“这与你所说的太子殿下的奇事又有何干系?”
“当然有啦!”渡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殿下是在鹊桥架起之日失踪的,我若是没听错,那日夜里天界好大一声动静,还闪起了冲天金光,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陛下和娘娘怎么想的,这般大的动静竟然都没差神仙查探。”
裴姝未轻轻摹挲茶盏,那日里她回到青鸾宫之后因着渡仙气与青莲藕,倒是没注意到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和金光。
还是说那是她和“容与”掉下镇龙穴时的响动?
可她分明记得掉下去之时没有巨响的。
裴姝未虽是略有疑惑,却没开口打断渡意,而是任由她讲了下去。
“而且还有呐,偏生奇怪的是,也是这一日里,一向宠爱太子殿下的帝后娘娘竟然让陛下禁了太子殿下的足。”说完后,她满脸神秘地看着裴姝未,“你猜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干系。”
裴姝未的心骤然沉了下去,眼中神色也渐浓作一团化不开的墨。
她手中茶盏砸落桌面,“容与”竟又没事?只是禁足?
玉器与玉式桌面相撞的声音本该是珠落玉盘的清脆,可裴姝未手间这重重的一下,如撕裂般喑哑。
激荡得渡意一个机灵,她赶紧稳住裴姝未的手,防止她再次作乱,“我的好阿未,你便是震惊,也不用这般吓我吧?”
“你这平时都不声不响的,一有什么声响就是吓我。”她还记得上次她险些被阿未突如其来的笑给吓死呢,“我可不经你吓呀!”
闻言,裴姝未看向满目天真灿烂的渡意,温和地笑了笑,并不在意自己方才外露的情绪,阿意纯真,根本不会懂得其中曲折,她本也不必防备。
这也是她愿与之交好的因由之一。
哄骗走了渡意之后,裴姝未当即便要踏出青鸾宫,可甫才迈步出了一半,她又微微停顿了下来。
她身前的数步阶梯之下便是那日与“容与”跌落镇龙穴之地,如今已是看不出丝毫端倪,但她仍能肯定,就是此处。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就杀不了“容与”?
若是按阿意之意,“容与”便是连重伤都没有受。
怎么会这样的!
倘若连镇龙穴都杀不了“容与”,忘忧丹又真的可以吗?
裴姝未忽然不敢确定。
她想去禁|地之中再翻翻那些上古残篇,哪怕能寻见只言片语也好。
只是她顿步在青鸾宫宫门之前时,云雾缭绕之间,一道袅袅娜娜的倩影款款由远及近:“裴姐姐,久不相见,别来无恙。”
与声音同时清晰的是来人艳若桃花的面容。
那面妩媚与圣洁并存的容颜与风仪,裴姝未绝不会错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