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一时愣在了原地,竟有一种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在房中等他归来ᴶˢᴳ的错觉。
可终究不是了。
兜兜转转,却仿佛回到了第一世大婚那日。
他失去了她,她终究嫁给了他的兄长,成了他的兄嫂,而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妻。
半晌,容与掩去满目苦涩,不敢看殿中刺目的红,“今日是你大婚之日,阿未寻我来可是有何事?”
她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如这一年来他于她无用,她便从未来寻过他,好似已经忘了他这个人,连装都懒得伪装。
“没什么。”裴姝未把手中酒盏递给容与,“只是想寻你共饮罢了。”
她手中的那盏酒是她饮过一半的,甚至还隐隐残留她唇间胭脂,她却递给了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似乎自从那日之后,她若寻他是为狠狠刺激北阙,她便会暗示是与他饮酒。
可今夜毕竟是她大婚之夜。
容与震惊,一时没敢接过裴姝未手中的酒,只愣愣看着裴姝未。
手中的酒盏久久未被接过,裴姝未笑了笑,却也没强求,只是挑眉,“怎么?你不愿?”
说罢,她顺势便要收回手,可却如同以往无数次一般,被他握住了手腕,“怎会?”
他接过她手中酒,顺着她残留的胭脂处,将残酒一饮而尽,“我说过,只要是你所愿,我都答应。”
他垂下眼眸来看她,因是逆着光,他的眼中光芒暗淡,可方才饮过酒的唇角润泽,甚至晕染开本该在她唇角的胭脂。
裴姝未笑了,垫脚拥住了他,吻沿着他唇角,轻轻落在了他晕染胭脂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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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阙匆匆赶到帝寝殿时,很是突然地便想起了那日闻仙台之上的事。
可那日是那日,如今他和阿未已经成婚了,她不会这样对他的!
但即便他这般安慰自己,但脑海里却俨然有另一道声音撕扯着他:真的不会吗?你明知道她与你成婚就是为了报复你,甚至恨不得你死,自然是如何能刺激你,她就如何做!
一时间,两道声音在北阙脑海中纠缠交织。
他站在殿外,不敢退一步,也不敢进一步。
久得他僵硬了身体,他却还是不敢动,可忽而,殿门从内打开了,随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容与的身影。
两人目光相触。
北阙却先一步无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了容与脖颈间,试图寻找什么。
最终什么都没发现,他高悬的那口气骤然松了下去,整个人险些软瘫了下去。
容与却仿佛没看见北阙眼里的复杂,径直便要从他身边走过,可却忽然被北阙拦住了去路:“容与,阿未是你兄嫂!”
容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是啊,她不是他的妻!
他忽而侧目,讥诮道,“原来兄长还记得你是我兄长啊!”
时隔一载有余,“兄长”二字再次从他口中吐出,却再无曾经的崇敬,只余讥讽。
北阙身形晃动了下,身侧人却已是一步不留地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出了帝寝殿。
两人虽是没交锋,可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目光对视,也惊得候在殿外的一众仙侍大气不敢出,更不敢想为何彻夜在帝后寝殿中的是青华君上。
直至容与走远,一众仙侍才暗自松了口气,然后看见北阙走进了寝殿。
寝殿之中寂静一片,只有浅浅的琼花香。
北阙绕过屏风,走入内殿,便看见了似是还睡着的裴姝未。
她轻轻阖着眼,面容很是安宁,可松开的衣襟之间却布满斑斑点点的红痕。
殿内光线明亮,北阙却眼前骤然一黑,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所有强装的镇定与从容也在顷刻间消散得干净。
即便早已亲眼见过她和予之在一起,可再次亲眼看见,他还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这是他们的婚房啊,她怎么可以——
“阿未,阿未。”北阙跌跌撞撞走向裴姝未,跌坐在她床侧,“别这样对我——”
几乎是在北阙出声的瞬间,裴姝未便睁开了眼,眼中清明得全然不似睡过去了的模样,更不似对他还留有余情的模样。
他颤抖地为她拉紧衣襟,“你要怎么罚我恨我都好,可是别这样对我,阿未。”
别把曾经给他的一切都慢慢给了予之,甚至连他们的大婚之夜都与予之度过。
他反复着,仿佛只会这句话了。
裴姝未想拨开他的手,可却被他反手握住,“你说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那怜悯呢?阿未,哪怕只是怜悯呢?”
仿佛昨日夜里之时他的脊梁骨被她抽了个干净后,他便再也直不起身体,连前些时日里强行伪装的、最后的从容也消失得干净,哪怕已经彻底明知挽不回,可他还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苦苦哀求,“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