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也想看池绪留长发了。
没把心底的绮念说出口,裴谨修只提了一下池绪就答应了。
半年后,池绪的头发也长至腰间。
对裴谨修而言,想象中的画面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时,那场景还是美得过于有冲击力了。
他俩都长得分外精致漂亮,留了长发后多少都带点雌雄莫辨的美感。出门在外,他们站着的时候身高显著倒也还好,坐下后就会经常被人错认成两个女生。
沙发上,池绪身旁还摆着一团正红色的毛线,还有一条已经织了一大半的围巾。
明年是他俩的本命年,所以池绪很早之前就决定替他和裴谨修各织一条红围巾。
裴谨修的那条已经织完了,池绪给自己准备的这条也临近收尾。
为了本命年,他连冬天戴的手套都换成了红色。
工作与生活交替之下,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之间,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
四月清明,暮雨纷纷。
沈纭今年要回曲云祭祖,给宋明琇与沈青松上香扫墓。
忙于工作,裴谨修已经有两年没回曲云市了。今年既然诸事已毕,他无论如何也该回去上香烧纸,以告慰亡者在天之灵。
提前安排好了工作,裴谨修清明空出来了三天假期。
池绪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葬在洛津,上香扫墓倒是不必拘泥于清明这几天。更何况他既然和裴谨修结了婚,那裴谨修的祖宗理论上也是他的祖宗,抚养裴谨修长大的外婆更是他的外婆。
再加上池绪还从未去过曲云,所以这次清明,他决定和裴谨修一起回曲云扫墓。
从洛津出发去曲云,四个小时后,飞机呼啸落地。
和洛津不同,曲云建筑风格古朴典雅,细雨连绵,整座城市都被湿润微凉的薄雾笼罩,天空青灰黯淡。
他们俩抵达墓园时,沈纭和裴见深已经到了。
雨越下越大,阴湿气侵肌透骨,跪在墓碑前,裴谨修突然想起,当年离开曲云市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一晃十八年已过。
算起来,原主在另一个时空应该也满十八岁了。
轮回转世,前尘往事尽数湮灭,原主临死前被迫放下的仇与怨,占据了他身体的裴谨修已经帮他如数清算。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现如今恩怨已了,裴谨修只希望原主也能如他一般,在另一个时空自在轻盈,幸福圆满。
扫完墓后,池绪想在曲云市里四处逛逛。他尤其想去裴谨修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走幼年期的裴谨修曾走过的路。
裴谨修实际上只在曲云市待过一天,十八年过去,连原主本身的记忆都模糊成岁月长河里支离破碎的道道幻影,但既然池绪有兴趣,裴谨修自然撑着伞,陪他一起。
反正他记不起来的还有系统帮他记着。
走过青砖瓦房,石桥池畔,四周皆烟雨蒙蒙,雾霭缭绕。
曲云是一座极有意境的城市,古色古香,风景优美,连方言也软糯婉转,轻清柔美。
池绪之前一直很想听裴谨修说曲云话。裴谨修自然是不会的,但他有心学,语言天赋又高,个把月后就学得差不多了。
他声音偏冷冽清澈,说起曲云话来抑扬顿挫的,仿佛低吟浅唱一般。说平常琐事都十分温软动听,说起情话来,更是要了命的撩人心弦,动人心魄。
想到一些往事,池绪不禁垂眸一笑。
他们先去了原主小时候住的小区。
小区离海边较近,原主家在七楼,一百平的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两厅一厨一卫,阳台窗户正对西海岸,采光还算不错。
这些年里沈纭会定期雇人上门打扫,房子陈设布局大多原封不动,还保留着主人身前的模样,木制家具,富贵吉祥的,十分富有时代的气息。
踏入其中,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池绪简单地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原主卧室。
卧室里的东西不多,都是原主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玩过的玩具、看过的绘本。
最多的是原主练过的字,从横竖开始,一笔一划,厚厚一摞。
捧着这些书法作品,池绪倒是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
屋里待了一会儿后,外面雨已经停了。
池绪突然想去海边走走,于是他和裴谨修又下了楼。
原主家到海边只需要走十几分钟。
雨虽停了,天还是青灰一片,海水也灰扑扑的,浪涌之下,传来阵阵湿冷腥咸的气息。
走着走着,迎着哗啦哗啦的风浪声,池绪忽然开口道:“来之前,沈阿姨告诉了我一件事。”
裴谨修对他要说的事早已有了预感,轻轻地“嗯”了一声。
海风阵阵,吹乱发丝,池绪拢了一下长发,眉头微皱:“沈阿姨说,当年宋外婆意外去世,她来曲云市接你的时候你差点就因溺水而亡了,是被好心人救上来及时送进医院里才幸运地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