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刹那间,四周熟悉的一切就像玻璃似的分崩离析,幻化成了另外一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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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清山,姜衫站在白雾缭绕的云山之巅,身后就是玉间教巍峨庄严的白石山门。
而在他的面前,跪着三十余名穿着各式颜色粗布短打的年轻男女,这是他下山精挑细选带回来的百姓。
姜衫的选人标准很简单:八字、面相和灵性。
普通人没有灵性,但姜衫可以预测对方修炼后的灵性增长幅度,只要八字合适、五官端正、未来灵性涨幅达标,他都会考虑。
“踏进这道山门,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玉间教的弟子了,不再有反悔的余地,明白吗?”姜衫甩了下右手的拂尘,对他们道。
“弟子明白,多谢真君收留。”
男男女女纷纷跪拜磕头,他们中有的是仰慕神仙,想要走神之途径;有的是无家可归的乞丐;有的是对世俗没有眷念,想要远离尘世避货......
而许淮烟就是属于第二种,他曾是个脸上脏兮兮、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在一个差点被冻死的雨夜,他遇见了姜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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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漏风的破庙是乞丐们躲雨休息的最佳选择,但许淮烟运气不好,城东破庙里的乞丐太多,已经挤不下了......
虽然在雨还很小的时候,他就最先跑进去占据了一处有瓦片遮掩的干燥地砖,并用稻草将覆盖裸露冰凉的小腿。
然而雨越下越大,随着进来躲雨的乞丐逐渐增多,他的位置被迫一挪再挪......最后,庙里待不下了,他就一片瓦也没有了,被其他乞丐赶了出来。
许淮烟走了很久,他又冷又饿,脸色病态苍白,唇瓣乌青发紫,雨打在身上的感觉让他已经麻木了。
他回到了经常乞讨的巷道院墙下,害怕破碗被大风吹落的砖瓦石头砸坏,他只有将破碗紧紧搂在怀里,蜷缩地躺在墙脚,底下是铺展的破洞卷边草席。
院墙的另一侧是当地城内最大的酒楼,酉时过后,灯笼点亮,饭菜的香气钻入了许淮烟的鼻端,这让他更饿了,但他没有力气乞讨,他只能瑟瑟发抖地将自己卷成一团,脑子里的思绪完全锈住。
撑着油纸伞路过的人掩着口鼻、行色匆匆,脚下溅起的泥水泼在许淮烟的脸上身上却无动于衷。
夜色渐浓,但雨没有停,冷冽的寒意钻入毛孔,仿佛骨头也泡在了冰水里,很快就会被冻坏冻裂,然后默默死去。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村上有名大夫告诉过他,人在冻死的时候会产生身上很热的错觉,还会带着笑意离开,他当时觉得很讽刺,但现在,他只祈求能快点被冻死,让他能感到身上发热,哪怕这热只是幻觉呢?
忽然,他感到雨声还在,身上也在继续被雨水拍打,但脸上的雨好像停了。
许淮烟无意识地睁开眼,看见面前一双黑色麂皮长靴,玄色的锦缎长袍垂在他的眼前,他抬了抬眼,夜色中不敢看来人的模样,但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兰香。
来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握着伞把的那只手素白细腻,容易惹人心慌,许淮烟自卑地低下头,麻木道:“道长,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那人单膝蹲下,盯着他的眼睛道:“小乞丐,一口饭就够了吗?人生那么长,虽然有些无聊,但你若愿意跟本君走的话,本君可让你衣食无忧。”
许淮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男子俊秀殊丽的面容撞进他的眼帘,也同时撞进了他的心里,尤其是男子右眼下那颗撩拨心弦的朱砂痣。
哪怕是幻觉,他也忙不跌点头,小声道:“小的愿意。”
那人的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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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淮烟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温暖的客房,他身上湿漉漉的脏破衣裳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白色亵衣,脸和身体好像都被擦洗过,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他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偏头就看见玄衣男子正坐在圆桌旁品茶,玄衣男子没有看他,端着茶盏淡淡道:“你既然醒了,那就做个自我介绍吧。”
原来,昨夜发生的不是梦。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许淮烟穿上床下的新布鞋,来到玄衣男子面前恭敬拱手,有些紧张道,“小的叫许淮烟,就是个讨饭的,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本君姓姜。”
玄衣男子勾唇轻笑,指了指空余的圆凳,示意他落座。
许淮烟有些不敢,但男子的眼神让他不敢拒绝,只好唯唯诺诺地听话坐在了他身旁。
玄衣男子接着道:“名灵渊,外人都称呼本君「灵渊真君」,本君来自岫清山玉间教,若你肯拜本君为师,本君就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