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她也只有一年的时间。
但是记忆几乎空白?看来谢袅的魂魄的确没有彻底离开躯体,她虽然记得前世的点滴,他人却无从探知。
江予淮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扫了陆时微一眼,听到威胁时,她倒是依旧波澜不惊,屈起的手指在把手上无节奏地叩击着。
陆时微沉思了一会,笑吟吟地问他:“我根基薄弱,你有什么法子助我?还是说有什么鬼丹之类的东西?分我吃上一口,增进百年修为?”
江予淮嗤笑一声,道:“痴人说梦。即使我予你百年修为,你也无福消受。”
他说的不是假话,鬼修鬼道,与人族和妖族的修炼方式不同,并不依靠于天地灵气。
鬼的灵力中死气过甚,得了他的修为,侥幸不死也会成为行尸走肉。
“我会想出法子来,你只需付出些努力。”说话间,江予淮手掌在她脖子伤痕处轻拂而过,触感温润,阵阵疼痛立消。
他不再多言,信步走出了厅堂。
“等等,你还没把镜子还给我!”陆时微急急跟上,前后脚的功夫就已找不见踪影。
山巅旷大,几间屋子相距甚远,间间透着光亮。她如今嗅觉分外灵敏,耐下性子循着江予淮散落的气息寻找,至正中的一间屋子外驻足。
无需思量,她手脚并用沿着柱子爬上屋顶,揭瓦偷看。
屋内陈设精巧,一盏盏烛火照亮着书桌,桌上摊着大张的白色宣纸,江予淮静静地研磨着墨,长睫低垂,昏黄的柔和光晕将他整个笼罩着,平添几分温润。
如此闲情逸致,是要练字还是作画?
陆时微本是半蹲着的姿势,奈何江予淮耐心极好,磨墨就耗去了许久,她干脆侧躺下来,半撑着脑袋观察起来。
终于,江予淮动笔了。他应是早早在脑海中勾勒过画面,笔尖在纸面上如游龙般飘过,先是画了一双眼睛,却不见瞳孔。
原是来睹物思人了?
陆时微顿觉无趣,正想离开时,忍不住好奇地多瞄了一眼,他画得飞快,纸上现出了女子秀丽的五官和鸦青色的长发,嘴角微微上翘,颇为得意的样子。
这画像......陆时微隐隐觉得怪异,脸几乎贴住瓦片的位置,拧着脖子全方位地细看,突然福至心灵。
在江予淮笔下一点点变得鲜活的画像上的,是她现在的脸。
也是从前属于谢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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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窃魂纸人
烛火颤动,氤氲出暖色的光亮。
没有眼瞳的面孔死气沉沉的,唯有嘴角的小动作平添些生机。在江予淮的妙笔丹青下,这张和陆时微当下一模一样却又生气全无的脸逐步完成,又进而画上身体。
陆时微心跳如鼓,鼓点声愈发的急促,根本不敢移开视线。
画像上的她穿着黑色长裙,中规中矩地站着。江予淮轻叹一声,搁下笔,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低低地感慨:“可真像啊。”
而后他仔仔细细地在白纸上裁剪起来,薄薄一张纸片脆弱非常,他指间翻飞几下就将人像完完整整地抠了出来。
忽视眼珠的话,确实画得极像。陆时微惊恐之余,不忘乐颠颠地自赏:口是心非,能画这么好,分明是对本姑娘的美貌过目不忘。
系统恳求:“你的脑子是不是真在水里泡坏了?求你正常一点。”
陆时微乘势讹诈:“一百功德,我保证好好做人。”
系统消失无踪。
正当她神游天外时,江予淮忽然仰头瞟了一眼屋顶,漫不经心地说:“你还准备撅在上面多久?”
果然以她的毛躁身手,想悄无声息地窥视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对方佯装不知了许久。
她灰溜溜地原路爬下去,小步挪移进屋里,捏出个理由:“山上还挺大的,我四处逛了逛,不知道该选哪间休息,凑巧到了你这间。呀,你在做什么呢?画画啊?”
“亮着灯的房间都能住,你随意。”江予淮并不揭穿她漏洞百出的借口,只是凝视着画像道:
“大致的方法我已经想好了,具体的还要再考虑一晚,这画像是必须要有的材料。”
“好的好的,你也早些歇着。还有那个,我……”陆时微本就对修炼一无所知,乐得轻松,一脚踏过门槛,又想起什么似的期期艾艾地顿住。
江予淮心领神会,宽慰道:“设了结界,不用怕了。”
和聪明鬼打交道确实令人愉悦,陆时微暂且不再关心画像,蹦跶着出门寻床榻会周公去了。
重生后磕磕绊绊数日,在这座只有她和一只鬼的荒山上,她第一回 安然入睡。
清晨,山间满是雾气。
陆时微在昨日的房间外等候了好一会儿,眼圈红红,眼角眉梢都沾染着湿润的水汽,仍不见江予淮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