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百里子苓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从前在军营的时候,每一场仗下来,总有人死。
父亲看着那些死去的将士,曾跟她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也战死,别把他的尸体带回家去,怕她娘看到了伤心。一把火烧了,把骨灰埋在他战死的附近,他要永远看着自己曾经血战过的地方。
那是遗憾,是不甘,那是想死了灵魂也要守卫疆土的心。
但是,她并没有做到。
埋羊谷大战,父亲战死,她用一根麻绳把父亲的尸体绑在自己后背上,且战且杀。
而陈庭则背着他大哥的尸体,与她一道杀出了埋羊谷。
她不愿意把父兄的骨灰留在埋羊谷附近,她要带他们回家。
呼延裕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但百里子苓和木苏和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吃过晚饭之后,百里子苓正与木苏和说眼下南陈的局势,刘河便拿了信进来。
“将军,陆先生的信。”
百里子苓赶紧拆开信来看,陆筝在信中说,朝廷已经下了旨意,这两日便让青州府押送武诚侯回京受审。他与沈潜商量过,看看能不能在路上动手。
百里子苓把信递给木苏和看,看完之后,木苏和道:“刘河,把西北的地图拿来。”
刘河赶紧拿了西北的地图摊开,然后匆匆扫了几眼,便用手一指,“这是他们回京的必经之地,应该会选在这里动手。”
百里子苓看了一眼,似乎对木苏和说的地方有不同意见。
“将军,你有别的想法?”木苏和忙问。
百里子苓想了想,然后对刘河道:“火速传令给陆先生,不准在路上动手,让他们回京。”
刘河没有片刻迟疑,立刻领命而去。
“将军,以陆筝的能力,在路上劫个人,不算事,为何你不让他们动手?”木苏和不解。
“他们若是动手......我怕桑老二必死无疑。”
“将军,怎么说?”木苏和忙问。
“赵怀这么着急让青州府押解桑老二进京,想来吴安国已经见过赵怀了。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赵怀与桑尚书的恶斗,桑老二的命是最后一张底牌。赵怀要用这张底牌,就不会让桑老二死。但是,如果陆筝他们这时候救桑老二,我怕正中别人下怀,反倒丢了小命。”
百里子苓站起身来,木苏和似乎有点明白,“你担心赵启?”
百里子苓不意外这狼崽子能想到这里来,苦笑了一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也只是推测,桑老二在西北遇袭,可能不是西北提督或者是赵怀的意思,有可能是你二哥和赵启。”
这狼崽子脑子转这么快,她突然伸手捏住了木苏和的脖子,“说,赵启到底是自己跑的,还是你有意放跑的?又或者说,你跟赵启还有我二哥,早就串通好了?”
木苏和没有任何防备,被百里子苓一掐脖子,顿时觉得气就喘不上来。
“将军,我说过,再不会骗你。”木苏和好不容易挤出这么句话来。
“你真没在中间插一脚?”有了从前种种教训,百里子苓哪里能轻易相信这小子。
呼延裕不行了,她确实觉得应该让呼延煊和木苏和来一趟。但,更主要的也是问这件事。
在她的地盘上,这小子再敢有半句诓骗之语,非得折了他骨头不可。
“真没有,我发誓。要是我再有一句话骗了将军,便让我死在将军手里。”
百里子苓这才松了气,不过木苏和的脖子已经被掐红了。
他连咳了几声,见百里子苓还冷着一张脸,忙又上前拉住百里子苓的手,“将军,我真的变乖了,绝对听你的话,不会擅自插手南陈的事。更何况,我最近哪有那个功夫。
若不是之前将军带人过来,替我一举平定了呼延一族的叛乱,我现在都自顾不暇呢,怎么有时间去管别人的闲事。再说了,赵家那兄弟俩,打死打活,都是他赵家的江山,我又分不到半杯羹,我费那个力干嘛?”
狼崽子小嘴会说,也会哄,而且头头是道。百里子苓也觉得,他现在在雪狼部推行改革,确实没有时间去插手别国的事。
“将军,你二哥想杀桑老二,我能理解。毕竟,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桑字,他们终归是父子。”木苏和见百里子苓还不说话,又道。
“我那二哥,疯了!”百里子苓感慨了一句。
“那,将军什么打算?若是赵启与你二哥挑起了战火,你这十几万大军站在谁那边,谁就能坐拥江山。而且,你还有戍卫京畿的那一万多亲兵。只要你振臂一呼,那一万多亲兵就会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这可比几个月前你守上都城时带的那些人凶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