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荔嚼着草莓干在看电视,敷衍地挥挥手。
她走了, 家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烟荔暂且有些无法适从地在房子里瞎转悠几趟, 没事找事, 拿起畚斗打扫房间, 打扫完了又觉得无聊。
从小到大, 烟荔始终讨厌一件事, 就是一个人留守空房。
尤其入了夜,公寓楼地处偏僻, 晚上静得可怕, 半点声音都没有。
女孩躺在床上想东想西,一会儿觉得窗帘无风自动会不会有鬼, 一会儿听见防盗门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会不会是进贼,总之,睡不安稳。
烟荔只好爬起来打开灯,打开电视机,将家里弄得热闹些。
十点半,她看手机看累了,抬手揉眼,突然灯泡“啪嗒”地炸了下。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能发光发声的物体全部罢工。
烟荔估计是跳闸了,仅仅心悸一瞬,而后冷静地打开手机配置的手电筒,凭记忆摸到电闸箱,但是里面线路纵横交错,她看不懂。
只好下楼去找负责人。
屋外依旧黑得过分,仿佛家家户户都断了电,烟荔大着胆子走到楼梯间,望着深不见底的盘旋楼道,心里打颤。
她又折了回去。
纠结片刻,烟荔走到邻居家门前,试探地敲了敲门。
她当然清楚现在的邻居是谁,甚至有点庆幸还好他是自己的邻居,是这里她唯一认识的人,“咳,你在吗?好像停电了。”
应该是全楼停电,因为烟荔透过门缝同样没发现辜屹言家传出亮光。
也有可能他不在家。
别呀。
烟荔哀嚎。
等了半分钟,无人开门,他大概出去办事。烟荔欲哭无泪,只好自己给自己壮胆,随手捞把扫帚,靠着点手光,盲人探路般打算下楼。
踏出脚的前秒,门开了。
“你.......”
烟荔觉得自己现在顶个破烂头盔,手执扫帚的样子一定蠢死了,虽然天黑估计他看不大清,赶紧撇到一边,嗔怪:“你怎么才来?”
果然如她预料,辜屹言家也断电。
烟荔用手电筒晃了晃男人的脸,他下意识抬手遮挡,懒散道:“我真没听见,你喊我还没猫叫大声。”
有么?
“那你怎么来开门。”
辜屹言瞥了眼丢在角落的扫帚和铁桶,是薛昭走前交给烟荔的简单防身工具,很简陋,“门口叮叮当当的,以为是小偷。”
烟荔无可辩解,转移话题:“停电了,你去不去楼下找负责人?我陪你去。”
他做出个“你确定?”的表情,道:“谁陪谁?”
烟荔其实胆儿不小,除了有点怕黑有点幽闭恐惧。
在镜宫的时候,躺在床上关了灯她就往辜屹言那边钻,毕竟一个人会害怕面对黑暗,有个伴儿就好很多。
说到底她就是怕孤独,似乎跟辜屹言小时候同病相怜,也难怪,她跟这个男人纠缠得最久。
都说恋爱、找对象就是在芸芸众生中寻找到与自己互补的那个人。
她任性,他稳重。
她总是藏匿自己的心意,他却坦坦荡荡。
所以互补这话,烟荔是真觉得没说错。
但不止互补。
或许能够长久地走下去的确少不了,但恋爱的最初——相遇相知,则更像在芸芸众生中寻找到另一个自己。
照镜子似的,产生共鸣,产生惺惺相惜的情愫。
人非完人。
我爱我自己,爱有缺憾的自己,也爱另一面完整的自己。
譬如此刻。
无限的黑暗里,辜屹言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就像过去平凡的日日夜夜,她感受到他掌心传递的热意,不再恐惧眼前的黑暗。
烟荔跟着他下楼,一步步稳健。
黑暗追不上振聋发聩的心跳和他带来的底气和安全感。
只要牢牢攥紧他的手。
世界都被抛在脑后。
负责人告知,恢复用电大抵需要半个多小时。
烟荔不想回去等,于是和辜屹言去了海边。
只有他们两个人。
走在路灯昏黄的石板路,烟荔很想问问你在国内的几月如何,却不知如何开口,是他先说,语气平静:“烟荔,生日快乐。”
她心一缩,眼眶险些涌出热意,嘟囔:“我生日都过去多久了.......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要离婚。”
他没说话,烟荔蜷了蜷手指,“谢谢.....你也生日快乐。”
海风咸湿,两人都默契地没再交流。
直到天际绽放出绚烂的烟花,色彩秾丽,烟荔才想起来最近在办花火大会。一簇簇的烟花仿佛不会断绝,似要铺满天空,她驻足仰望,灿烂落入眼底。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漂亮的烟火的,烟荔沉醉其中,只是在烟火盛放最盛之际,世界浪漫,她听见辜屹言轻声:“所以,为什么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