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没人,就她跟他,还有半瓶水,两捆纱布。辜屹言问烟荔为什么不回家睡觉,她转悠了会儿,假装很理直气壮:“大半夜的地铁早停运了,我也不要打车,乌漆嘛黑的载我去西伯利亚怎么办?所以,你让我走回镜宫么。”
他无言以对,起身寻找保暖的毯子,找到都搭在女孩腿上,听见她窸窸窣窣的碎碎念:“而且......平常跟你睡惯了,一个人回家我也睡不着。”
烟荔匀了半条毯子跟他一块儿盖,即将在新的环境过一晚,她貌似蛮开心,两个人盖着同条毯子,她偎在他手臂边,挨得近,百无聊赖地捉起他受伤的左手,捧着细细观摩。女孩子的手软,每一次轻轻触摸都能引得他心泛涟漪,痒也难耐,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有的男人蠢,有的男人奸诈,有的懂循序渐进,有的就像汪铭一样,其实对付他们很简单,不搭理就行了。”烟荔说,“你太冲动了,看吧,打他把自己的手都打伤了。”
辜屹言不赞同:“你不是攥了个酒瓶打算开他脑瓢么?”
“所以!一床被子睡不出两种人,”她见风使舵,自然地跟他双手交握齐齐塞进温暖的毯子,“你带坏我。”
辜屹言被逗笑,咬她耳朵,“恶人先告状。”
聊着聊着,眼皮打架,辜屹言靠着墙根,烟荔靠着他,都慢慢入睡,只是中途烟荔醒了一次,就再也睡不着。
她偏头凝望辜屹言的睡颜,说实话,鲜少如此认真地注视过,他的骨相非常完美,天生凛冽以及锐气,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带了些许无害。
烟荔突然心脏抽疼,像捻过酸酸涩涩的山楂。
他睡得很熟,没有醒,毯子下二人的手依旧没有放开,他握得不像开始时那样紧了,因为睡着,所以,烟荔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地抽离。
但没有,她只是无焦点地盯着窗外,轻声:“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你怎么办?”没有回答,没有对象,她像是仅仅说给自己听。
“我好像,有点舍不得你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觉得就这样跟你一天天地过下去似乎也不错。我开始希望明年能过得慢些,开始犹豫不如就不去了吧,不如就退出合资,放弃我呕心沥血写的文案手稿。”
“但是不行,我知道自己不行,我不可能会放弃,明明最初我想的便是跟你形婚,可从我们发生第一次之后,我的想法好像就不再单纯了。我喜欢被人偏爱的感觉,喜欢有人给我撑腰,长这么大,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解决恶俗的搭讪,一个人甩掉那些纠缠,是你让我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感觉。”
“其实,我恐惧的从来不是婚姻,而是自己内心、自己幼年的阴霾,或许,我应该更适合一辈子一个人的,我没法改变自己既定的未来,也没法承认.......”
烟荔说了很多,说完胸腹憋的那股酸意便消褪许多,都是真心话,可惜,他没有机会听到了。“辜屹言,我们不会有结局的。”
她会走。
那条只有她哄得住、拉得住的野狗,也注定会脱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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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跨年夜,正式步入新的一年。
薛昭临行前烟荔带着她去林颂词家举行送别宴,林颂词跟薛昭也算老熟人,彼此颇聊得来,性格都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
三个人聚到傍晚,林颂词拿出珍藏的红酒,送行嘛,高兴,当然是能喝多少喝多少。烟荔只干了两杯,她从跨年夜那天起就有些心不在焉、不在状态,貌似走起多愁善感的黛玉人设,林颂词搭着她的肩,大舌头道:“你变了荔枝,告诉姐,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酒也不多喝,甚至夜生活都快没的了,家里有人管就是不一样哈~”
薛昭喝得微醺,帮腔:“我要家里有个这么好的老公,早....嗝.......乐不思蜀了,还跑去外边喝酒?当然是在家里跟老公喝交杯酒啦嘻嘻嘻。”
两个人调侃得起劲,薛昭想到个事,“其实现在社会,好男人还是有的,尤其是那种痴情男,就吃了秤砣跟定你一个,我听我朋友说,她朋友的朋友的对象贼专一,他女朋友跟他分手,跑去了国外,他辞了工作卖了房子追过去,就要跟她在一起,最后嘛成没成不知道,只是可惜,男的啥也没了......”
烟荔默不作声。
恰此时,她手机响,是辜屹言的电话,林颂词和薛昭默契地对视一眼,“啧啧啧,说啥啥灵,他催你回家咯,你俩真是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