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夏卿欢摇头。
“那还能是什么!”
江颂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夏卿欢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能像现在这般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
这个人就像是团棉花,一拳下去软绵绵的,也不疼也不痒,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就感觉明天预告彗星要撞地球他现在也依旧能围炉煮茶心旷神怡。
真是气死人了!
江颂是真急,刚才与夏卿欢所说的那些话也在这么一念之间统统不作了数,什么“这有什么好问的”“你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这类字眼,现在看来反倒是像一句专门打江颂自己脸的玩笑话。
“你真想知道?”
终于,夏卿欢放下了手中的夹子,看向江颂的时候,目光当中流露出了几分难得的认真。
这好像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夏卿欢不再用那种看小孩子一样玩笑的表情看着江颂。
这倒是让江颂心里面多多少少觉得舒服了些。
本来也大不了自己几岁,江颂其实挺不喜欢夏卿欢时不时摆出的那种成熟稳重的老成样子。
“我当然想知道了,”江颂在夏卿欢面前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迫切,身子不自觉地朝着夏卿欢的方向凑了凑,身下椅子也跟着往前挪了一下,“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还问你,中午饭吃咸了我。”
“那我告诉你,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夏卿欢开始与江颂按照流程做出约定,“这事目前知道的人算上你还不超过五个。”
“好,我答应你肯定不说出去,”江颂极其笃定地点点头,“但是你得先说好……”
“嗯?”
“这事是你原本就想告诉我的,还是我刚才给你问烦了你才说的。”
“那你觉得呢,”夏卿欢被江颂这个过于可爱的问题给逗乐了,“在你这儿,这两者的区别又是……?”
“……”江颂思索两秒无果,直接一摆手,“算了没区别,你就说吧。”
夏卿欢笑了一声。
再次收敛起笑容的时候,夏卿欢顺势放低了声音,只是目光依旧那般云淡风轻:“你知道……什么是双相情感障碍么?”
“什么障碍?”名字很长,一遍下来江颂并没有完全听得清楚,只记得中间似乎是有“障碍”二字。
就算是再没有病理学常识得人也能知道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尤其是放在人身上的时候更是如此,哪有障碍可都是个大事。
“双相情感障碍,”夏卿欢笑得有些无奈,放了几个小羊排和牡蛎在烤盘上,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让江颂看见他的眼神,“注意听讲啊小同学。”
“就是……精神病?”
“……”夏卿欢哽住。
“不对,不是,我说错了,我重新问,”江颂当时说完这话之后都想大嘴巴抽自己两下,恨自己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是……这是精神方面的病?”
“……其实也可以这么说吧,”夏卿欢还没有完全从江颂说自己精神病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瞳孔的余震都还没有完全散去,“刚才给我打电话的就是我的主治医生,这一年里都是她在给我治疗。”
“这是个什么病啊,听着就很复杂,”江颂双手扒在桌上,一双眼睛充满了求知与疑惑,“你之前就有么?”
“双相是前年的时候突然确诊的,医生说我还有点回避型人格障碍,不过不太严重。”夏卿欢一边摆弄着烤盘上的东西一边回答着江颂的问题。
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谈论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大概就是因为不那么严重,所以从来没有在意过。”
“所以这一年你其实一直都在治病……?”
“嗯,算是,”夏卿欢说,“一面是治病,一边其实也是真想歇歇,训练太累,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了。”
过于认真的表情让江颂对夏卿欢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那……那你这个病……它……它是怎么……”
如此敏感的话题,其实江颂有些不太知道该要如何开口去阐述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才显得比较和适宜。
总觉得问得太过直白的话是不礼貌,而不直白的话又不能完全地阐述清楚自己的意思。
很复杂。
不过好在夏卿欢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不用别人把话点得太透,他便能足够了解其中的深意。
“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可能是之前比赛压力太大了吧……那时候经常会突然想把自己关起来,很奇怪的感觉。”没再让江颂费心去组织语言,夏卿欢接过话题直接将江颂想要知道的答案告诉给了他。
“每天什么也不做,就缩在阴暗的小角落里恶心自己,不吃不喝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偶尔发癫神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