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正合凌奕心意,他一时尚能伪装,长久下来,怕忍不住在皇帝面前露出异样之色。
“老夫辞官后,便不再过问朝中事,原还想着,皇上就是再忌惮陈家,也不会对亲生骨肉如何。”翟老将军神色难看:“未曾想这些年殿下竟受此苦。”
当年陈府地位显赫,若非皇帝早有妻子,陈妃入宫必然就是皇后了。
但联姻是必然的,便只能屈尊为妃。
皇帝顾念此,对陈妃总是多加补偿,后来有了七皇子,二人受到的荣宠更是无人能及。
谁又会想到,这些都是皇帝装的呢。
陈府灭门后,皇帝直接翻了脸皮,所有与陈府有关之人皆连受贬,曾经备受荣宠的七皇子被丢在了角落无人问津。
“早知如此...”老将军语气一顿,又是长叹口气。
他本想说,早知如此,当初定要为凌奕做些什么。
但仔细一想,若当初他没有及时交托兵权辞官脱身,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凌奕无能,迄无所就,但请老将军放心,若没有完全把握,我绝不会牵连翟家上下,也绝不会害了老将军。”凌奕语气坚决:“事若不成,我一人赴死即可。”
“殿下何必如此。”翟老将军叹气。
他到底没有多说什么,陈家当年的下场太过凄惨,满门抄斩,有姻亲关系的家族也都惨遭毒手。
翟老将军便是自己不怕死,也不愿牵连全家。
如今有了凌奕的保证,他到底也能放心许多。
时过境迁,从前意气风发直来直去的翟老将军也变得沉闷起来。
凌奕见状也不再多言。
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唯有将皇位上的那人拉下来,所有人才能重见光明。
又宽慰几句,凌奕才拜别离开。
熟悉的马车等在远处,凌奕上前掀开车帘时吓了一大跳。
陆谨州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靠倒在车厢内。
左边颈部被刀划破的伤口外已经血红一片。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陆谨州并未睁眼,只是微微坐直了身子:“殿下?”
“子慎,你的伤...何不唤来侍卫包扎?”凌奕皱眉。
陆谨州摇头,仍旧闭着眼,唇色苍白:“殿下替我包扎可好?”
“...好。”凌奕叹气,坐进了马车里。
“马车内有药箱,在桌下。”陆谨州语气似是带了几分笑。
凌奕果然从桌下翻到了个小木箱,从里头翻出了疮药和一卷细布。
陆谨州听到动静,主动将脖颈伸了过来,整个人靠在了凌奕身上。
凌奕顿了顿,低头看了眼仍旧双目紧闭的陆谨州。
“子慎为何紧闭双眼?”
陆谨州摇头,微微睁了眼,又很快闭上:“只是有些困倦。”
“子慎就不怕我在你闭眼之时,取出匕首...取你性命?”凌奕心下一动,笑着开口。
陆谨州伸手摸索着抓到了凌奕的手,语气平静:“死在殿下手中,臣倒也心甘情愿。”
凌奕不再开口,开始为陆谨州擦拭伤口。
翟老将军的大刀很是锋利,陆谨州脖颈处的伤口很是整齐,看来哪怕是不再需要上战场,老将军私下也没少磨他那口宝刀。
陆谨州又缓缓将手伸了出来,凌奕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沾了一丝血迹。
瞥了眼一直闭着眼的陆谨州,若说他是在闭目养神,凌奕却总觉着他是在逃避什么。
“殿下,替臣擦干净可好。”陆谨州见凌奕许久没有动作,才开口说话。
语气恳切,只是那上扬的嘴角总让人觉着他是故意的。
凌奕面无表情的擦干他手上的血迹,在触碰到他手指的一瞬间,凌奕便是一顿。
陆谨州的手冰冷的吓人,车厢内明明烧着炉子,他却...
又看了眼陆谨州苍白的面色,凌奕不动声色的为伤口敷药,包扎,做完这些后,才淡淡拍了拍陆谨州的肩膀:“好了。”
陆谨州微微睁眼,像是刚睡醒的狮子睁眼扫视了一圈周围,才缓缓坐起身。
“多谢殿下。”陆谨州看向一旁的凌奕,笑着开口:“翟老将军果真嫉恶如仇,见了大恶人二话不说便要动手。若非殿下,臣怕是要死于此地了。”
凌奕却是摇头,他敢信,在翟老将军的刀抵在陆谨州脖颈处的一瞬间,暗处便已经有无数弓弩手与侍卫整装待发了。
只要陆谨州一声令下,翟老将军便会被射成筛子。
“子慎面色不好,可是身体有恙?”视线扫过陆谨州面色,凌奕状似无意开口。
陆谨州笑了笑,原本苍白的面色恢复了几分血色:“殿下可是在关心臣?”
“自然,子慎身上可有隐疾?”凌奕神色关切,眼中却隐隐带着探究之色。
陆谨州笑着凑近了些:“臣只患了相思病,在见到殿下的那一刻后,这病便不治自愈了,殿下且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