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庭西两手抓住水草,向两边用力撕扯。但水草表面十分滑腻,根本用不上力气。
小竹子的手脚悬浮着,柔软的黑发随着水流缓慢漂动,已经失去了意识。
秦庭西深知这种情况万分紧急,就算耽搁半分钟都是生死攸关。
紧迫感让他的心跳加快,氧气消耗迅速,已经有了缺氧的感觉。
可小竹子的情况不允许他再上浮换气。
秦庭西一边忍受着缺氧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一边强迫自己镇静,从水底摸到一块边角锋利的石头,单手抓住水草,另一只手拿着石头飞快地切割。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秦庭西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水草终于被割断,他的身体也同时到了极限。
极度缺氧让他眼前发黑,本能张口呼吸,呛了一大口水。
肺里一阵刺痛,他强忍着单手抱起小竹子,拼命朝岸边游去。
小竹子虽瘦,但很结实,重量丝毫不轻。
离岸边还有半米的距离,秦庭西已经到了极限,他将小竹子高高托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上岸。
自己却来不及换气,就因为后坐力的作用重新沉入水中。
窒息感再次将他吞噬。
阳光照进水面形成了漂亮的丁达尔效应。
透过光束的形状,他仿佛在水底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不断拍打车窗,哭着求救的,无助的自己。
他和他慢慢重合为一。
救命……
谁来救救我们……
秦庭西绝望地祈求着。
周煜阳,快来救我……
-
像是做了一场冗长且混乱的梦。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秦庭西恍然间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水中向自己游来。
和他时常在午夜做的那些梦一样。
但是他好难受,浑身上下都像被撕裂了一样。
最后一口气体从嘴里吐出,气泡翻滚着浮上水面。
而他却在下沉,下沉……
为什么小溪会深不见底?
他不知道自己下沉了多久,最终似乎落在了一片平地上,窒息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但身体依旧很痛。
眼前为什么一片漆黑?
耳边有人说话,有人轻轻哭泣。
他不是在水里吗?
为什么身体是干燥的?
他现在在哪儿?
是……死了吗?
秦庭西努力动了动手指,随后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灯光带来一阵眩晕。
他条件反射地阖上眼皮,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正戴着呼吸面罩。
听力慢慢恢复,他听见监护仪器发出一声安静的提示音,还有一个熟悉的男声。
“别哭了,医生都说没事了,只是有点炎症和惊吓。”
是……他爸的声音?!
“都怨你!又让儿子受这么大的罪!小时候那次还不够吓死我的吗?”
带着哭腔的女声——是他妈妈。
他猜出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也就是说他没死。
我还真是命大。
秦庭西咧了咧嘴角,努力举起右手:“妈——”
嗓子干涩得像被沙砾磨过。
宋钰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病床旁,惊喜地“哎”了一声后喜极而泣。她轻轻摩挲着他的胳膊:“儿子,你总算醒了!妈妈都要吓死了!”
“妈,我没事儿。”秦庭西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爸,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秦远恒也走过来,按下呼叫医生的按钮,“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过来吗?煜阳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就立刻赶过来了。”
“嗯。”秦庭西心里一片安宁,任由宋钰拉着他的手捏来捏去,不时用纸巾擦擦眼泪。
医生很快赶到,用听诊器在他胸前听了听,又扒开眼皮观察。
“没什么大碍,发烧是因为呛了水,肺部有些感染。年轻人身体素质好,输两天消炎药就没事了。”
秦远恒和医生道了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爸,我是怎么到医院的?”秦庭西半倚着枕头坐起来,“是周……是谁救的我?”
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人影。
“是路过的村民发现了小竹子,猜到救他的人可能在水下,这才……”秦远恒简单几句,却难免再次经历一次心悸,“儿子,你这次真是侥幸,以后可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
“哦。”秦庭西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失落。
原来他看到的那个人影不是周煜阳。
下午的时候,赵雄一家来病房探望。
燕姐一进门就先红了眼圈,不停地向秦远恒和宋钰道谢。赵雄不善言辞,一脸愧疚和感激,站在床脚闷不作声。
“燕姐,小竹子呢?”秦庭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