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辞无言了几秒,缓缓开口:“还有,你们应该尊重我的意愿。”
季蔼蔼强势,办事雷厉风行,是标准事业女强人的形象,但她从来不会干涉孩子的个人生活,也不会强迫他们干不愿意的事。
季书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让自己出国进修,左思右想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所学校的师资力量不俗,她觉得是难得的机会。
可惜他没有往数学家,往造福人类方向发展的志向,他只想扮演好老师这一个角色。凭他现在的实力,带好几个班的学生足够了。
季书辞勾过档案袋,冷静地给出解决方案:“简历交上去了,在没正式报道之前还有渠道取消,跟学校那边说明理由,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扣除爸的信——”
他话音戛然而止,档案袋上的扣线掉落,里面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是空的。
季蔼蔼看着他突然停顿的动作,目光慢慢移动到他右手食指戴着的一枚劣质戒指上,声音盛着质问。
“你是放不下你的学生,还是谢家那个儿子?”
季书辞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她有多爱自己就有多爱他。
她一直都知道季书辞是个冷清的性子,第一次在学校看到谢衍之挂他身上,她震惊之余还有点开心,开心他总算是交到个合得来的朋友了。
可那天在楼下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对朋友的认知可能出现了偏差。
刚才饭局上,叶进同跟谢兴忙着喝酒叙旧没注意到,但她是看得真真儿的。季书辞给谢家那小子剥螃,谢家那小子给他挑菜……
他们以为很隐蔽没人会发现,可季蔼蔼是过来人。
两人手上相同的对戒,拉丝的神情,还有自家儿子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无一不让她把事情推到一个从没考虑到可能。
他们不一定只是朋友。
季书辞把扣线缠上,过了许久,才无奈叹了口气:“妈,你没必要这样。。”
在看到档案袋是空的时候他就大致猜到諵风季蔼蔼问这话的意思了,他知道她不会拿同性恋当怪物看,就算省去这些试探,他也没准备瞒着。
本来就在想要怎么开口,这下正好不用纠结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季蔼蔼没给他继续讲话的机会,听他承认后心口一沉,在他跟谢衍之的关系上表现得异常坚决。
“小辞,我不管你们现在是真是假,我不同意。”
季书辞皱了皱眉,第一次对自己印象中的家人形象产生了动摇:“……您排斥同性恋。”
他尾音轻微顿了顿,是个夹在疑问跟肯定之间的语气。
季蔼蔼反常地缄默了许久,她很难在这个问题上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如果排斥同性恋,就不会把董酥白跟姜烯当成家人一样对他们好。可这件事要是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她好像又没那么能接受。
客厅的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寂静无声,只有吊钟规律摆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季蔼蔼把这种矛盾的心理归咎成母爱,抬起头沉声说道:“小辞,从你独居到转专业,我从来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但这件事,我希望你想清楚。”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生找不到,为什么偏偏要在一个男人身上栽跟头。”她音量稍微拔高了些,“你以为你董哥跟小姜他们过得很顺利吗?他们抗了多少偏见多少压力你是没看见,能接受这些的人有多少?百分之一都没有。”
看到的那些祝福是真,但背地里的闲言碎语,那些难听的辱骂也不假。
“谢衍之我多多少少听你爸提起过,一身毛病。我之所以会同意让你照看他,是想让你多跟同龄人交流,没让你把自己交代在那里。我生你出来是给你享福的,不是去给人当保姆的。”
“他没拿我当过保姆。”季书辞打断她的话,握着档案袋的手停顿片刻,“您说的那些毛病,有不少都是因为救我留下的。”
脊椎上久久没好全的伤,手臂后背的各种划痕跟淤青,哪样不是因为自己。
“妈,在一起只是感情的起点,每段感情都需要负责的。”季书辞平静道,“我不喜欢女生,即便我强行跟她们有家庭也只是个空壳。对我没好处,对她们来说更是只有弊没有利。”
“同妻,形婚,您也不希望我变成别人嘴里道德败坏的人吧。”
季蔼蔼一口气梗在心里,她承认季书辞说的不无道理,可她短时间实在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真的喜欢你还是逗你玩?”她冷着脸道,“你长这么大一点感情经历都没有,别人想骗你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季书辞闻言片刻都没犹豫,脱口而出:“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