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喜欢,那就要独占。即便不能独占,那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天之骄女行事偏偏这般前怕狼后怕虎,到底少了格局,还没有谭五月来得大气畅快,难怪把周秉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迷得不行!
那聂一掌即便没见过周秉,也该知道这人其实并不好惹。不过也不怪荣寿公主不好开口,心仪未婚男子叫思慕,遥想有妇之夫就叫自甘下贱。
荣寿公主很难堪,语气却不肯认输,“我怎么知道他那么蠢,这点小事还要另外找人去办。我也不知道谭五月那女人竟然会功夫,我以为她不死也会去半条命。我受了偌大委屈,只是找她出出气怎么了?”
一步错步步错,就是因为是一件公主貌似随口吩咐的小事,聂一掌才会没怎么上心,胡乱找一个街面上的小混混去二我芳捣乱。
景帝再次失笑,并不介意妹妹把谭五月当成可随意欺辱的人。这世上他的至亲没有几个,其他的……都是不相干的。
他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头顶细软的头发,语气深长,“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那谭五月能把周秉拿下,且规规矩矩的听话,那就是她的大本事,跟她的贫贱出身没有半点关系。”
年青男子面貌温柔,说出口的话却很坚定,“你收收心,答应我重新找个好男儿算了。怪只怪你生得太晚,你们有缘无分。我看周秉骨子里有一点无法无天,这辈子只服比他更厉害的媳妇管教,你的道行还浅!”
景帝经过这次事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知道再烈的马只要抓着缰绳,就不怕他不听话。
当着亲哥子的面,荣寿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早知道会遇见他,我就不该来京城。我做什么都是错,反正他现在恨死我了!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让姓聂的去杀人……”
就是不想走到最后一步,她才会这么久没有任何动作。
景帝眼皮略微垂下,话语却像窗外的雨丝一样很温柔,“怎么就不该来呢,来了才知道这辈子该拥有什么。再说你既然得不到他的人,让他狠狠地恨你一回也不错……”
语气阴柔寒凉,和平日里的坦荡君王气度完全不同。
荣寿公主怔怔地望着,良久才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
景帝手里攥着几颗白玉棋子,声音缓缓响起。
“我说过最后给你三个月让你自己想办法,结果你就弄了个这样的烂摊子给我。你和周秉之间现在只剩最后一张遮羞布了,我就是依律处置了,让他以命抵命他也一样不会对你服软!”
白玉棋子啪啪地掉落在棋盘上,瞬间就把一副好局打乱了。
景帝道出荣寿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你的法子太蠢太直接了,以为除了谭五月你就能取而代之。没成想谭五月有功夫在身,还惊动了周秉,他只要不是蠢得要命多少还是猜得到一点由头。
不管聂一掌是不是意外,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你输了,以后就要多想了。接下来你就乖乖听话,我是你的亲哥哥,总归不会害你就是……”
等把失魂落魄的荣寿公主送走,乾清宫的总管太监高玉回来就看到景帝站在案台前重新翻看着刑部送过来的卷宗,就亲自沏了杯福建云雾茶过来温柔劝道,“皇上累了一天了,该歇歇了……”
景帝把卷宗搁下,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荣寿一门心思在周秉的身上,明里暗里动了几回手脚,我都装作没看到,真真是一段孽缘。这回搭进去一个好好的护卫统领,总该死心了吧!”
如果是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好说,偏偏人家夫妻俩好着呢!
高玉拿了一只八吉纹的湖青色靠垫过来放好,谨慎地回话,“公主年纪还小……”
景帝笑了一下,“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和冯太后周旋了。就是那谭五月,听说在老家时也能独当一面。难怪周秉老实,和那么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相比,荣寿就是个只敢在家里横的猫崽子!”
可笑满京城贵妇还一口一声乡下女人,那谭五月的眼界和志向都非一般女人能比。家有贤妻夫婿少祸,难怪周秉这些天办事颇有章法,再没像从前那般愣头愣脑……
荣寿公主怎么就成了只敢在家里横的猫崽子?
这话让人怎么接,高玉只好装作没听清,恭谨地俯着脖颈当木头人。
刑部送过来的卷宗墨汁淋漓,一笔上好的馆阁体,叙事条理清晰。
景帝用食指慢慢摩挲着卷宗牛皮纸的边沿,仿佛在自言自语,语气低得甚至有些听不见,“我要是这时候借着这个由头把人真杀了,是不是太过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