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管外面传得再如何,周秉的的确确为了自己真的把一个人杀了,那自己注定是要和他纠缠一辈子。
外面天色渐渐变暗,谭五月慢慢闭上眼睛,将整个脸埋进旁边的枕头,闻到了一丝气味,那是前生今世这么多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味道。
屋子里有尺高的赏瓶,里面插着几只暖棚里掐下来的海棠。沉甸甸的花瓣微微垂着,粉粉白白的一团。谭五月忽然想起来,也许周秉就是不想她日后劳神才这样密密地策划,半点都不让她知晓。
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事情最后还是闹开了。
还是要想法子见周秉一面,她不相信周秉吃了那么多的亏上了那么多的当,办事还是这么潦草冲动。她想亲口告诉周秉,自己不是个能抗事的人,需要他在身边好好的。
第156章 第一五六章 刑部提牢厅
到了第二天晚上终于又有了确切的消息, 说是周秉一干人被转移到刑部提牢厅。
虽然平日里锦衣卫和刑部是井水不犯河水,且锦衣卫行事更加高调些,但这样看押锦衣卫的四品主官, 明显是景帝的旨意刑部才敢这样干。
谭五月收拾了两个包裹就坐着马车往刑部走, 里头是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容易进口的几样香酥小点心, 并一些王肯堂开的伤药。心想那家伙又爱干净又挑食, 不知道这两天身子是不是亏大发了?
出人意料的是刑部出来的接待的人态度很好,是一个六品主事, 姓岑。
岑主事客客气气地问了几句话,然后又客客气气地将人带了进去。在无人的路上态度更是近乎殷勤, 絮絮叨叨地, “周佥事还是太过年青,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地商量,这回吃了亏也算是长个教训……”
因为不能带随从, 谭五月只能慢慢地跟在后头。刑部大牢的味道不好闻,鼻子边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听了这话后就谨慎地递过去一个小小的素面荷包。
岑主事略略一推辞就收下了,又在前头继续带路。
谭五月的心反而镇定下来。
最起码还没有到最坏的境地, 这些人消息灵通,只要还愿意收银子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尽管已经是秋末, 可是刑部提牢厅依旧闷热难涯,滋生出许多的蚊虫,上上下下地飞旋个不停,一拍就是一汪青色的污水。
岑主事似乎有些抱歉, “已经给周佥事找了最好的地儿,奈何我们这里条件只有这个样子, 可不是我们故意刁难……”
谭五月客气地颔首,并没有多话。
岑主事尽量避开主道,接连推开几道重重的铁门,除了面色警惕的守卫和狱卒,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别的犯人左右张顾。看来刑部接到周秉这个烫手山芋之后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只能先客客气气地招呼着。
左拐右拐就走到大牢尽头,里面是个小单间。
角落里的男人靠着墙,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大概是光线不怎么好,书本离得近近的。一身本白中衣散散地系着,看起来竟有几分落魄文人的不羁风骨。
谭五月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冷心冷清的人,这会不知为什么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又觉得丢人,忙把头侧在一边。
岑主事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想必也看出这对小夫妻有话要说。
周秉一抬眼就看到了人,把书随手一甩站了起来,满眼的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谭五月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可是实打实地一巴掌,牢房的走道上都有回响。一时间气氛凝重,只隐约听到有人在低低地抽气。实在是女人打男人太罕见了,从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活生生地现在眼前。
周秉几乎让这一巴掌给呼晕了,过了一小会儿才摸着脸尴尬地小声问,“你生气了?别担心我没事,不过死了个把人,还是前头民乱的嫌犯,他们能拿我怎么的?”
脸色近乎讨好,一边却极快地使了个眼色。
谭五月先是一楞,不愧是做了两辈子夫妻的人,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右手就直直掐了上去,声音尖利响亮,“……让你一天到晚地在外头逞能,他们是谁?看把你能的,你再嚣张还能大过国家律法,天王老子能允许你在外头胡作非为?”
那神色,那表情,那尖尖的指甲,整个一乡下最悍的泼妇!幸得周秉躲得快,不然脸上肯定要被抓几道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