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是亲生子,多半想起就会膈应一阵……
庾湘兰再想不到老天爷这样眷顾,她才刚刚坐完小月子,没隔半月又一个孩子悄无声息地上了身。王观知道后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待她比从前更好了,越发精美的衣裳首饰都是成箱成箱地往屋里抬。
彻底放宽心思的庾湘兰没觉得身子还没大好,其实并不适合怀孕,只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自个这个苦命女子的补偿,所以心安理得地以王家姨太太的身份住下来。
因为日日有好水好汤地伺候着,她的身子也越发珠圆玉润。
前天白日时庾湘兰吃了饭在后花园闲逛消食,远远听到有人在悄悄嘀咕什么,有一两次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莫让她晓得……只管好生服侍……
庾湘兰疑心病上来,就揪着手绢在后头细听。哪知道一挪步子,就踩到几片枯干的树叶。响动一出来,前面的话语声就没了。
看见自己站了出来,那两个说闲话的婆子脸上顿时掠过一抹慌张。无论庾湘兰怎么逼问,她们都怎么也不承认刚才在说什么坏话。
回到屋子里庾湘兰没了闲情雅致,就疑心这小小的宅子里有人在背着自己捣鬼。
可能有什么事呢,王家的大太太远在苏州,院子里的仆妇丫头都是自己亲自过目甄选的。厨房日日炖着自己爱吃的饭菜,有一眼炉灶专门熬制各类补品,像是燕窝雪蛤之类的,如今都是她生生吃厌了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王观趁着自己孕期,在外头又跟别的女人好上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楼子里的姑娘,多半比自己年青比自己漂亮,还没有难看的大肚子,要不然那男人怎么会几天不着家?
这就是当妾的苦楚,永远不能像正妻那般理直气壮地要求什么。
庾湘兰悄悄怄了一晚上气,躺在床上眼睛一闭就胡思乱想,耳边老是隐约听见年青女子猖狂得意的笑声。
这时候看着男人一脸的忠厚诚恳,庾湘兰一不留心就泪眼朦胧。怕男人见着不高兴,赶紧低着头抹了。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兴许真的去忙生意了。庾湘兰小心地撑着腰抚着肚子,这可是她最大的依仗,万万不能像头一个那样莫名其妙地就没了。
其实她的孕期才两个月,肚皮只是微硬,身形变化也不是很大,实在用不着这样慎重行事。
王观却比她更小心,赶紧上前一把将人扶住,随意地把手里的锦盒塞过来。
“就知道你喜欢小心眼,所以特特到容宝斋给你求了一块牌子,还专门到荣恩寺请了高僧开了光。你老老实实带好,定能保佑你这回平安生产……”
水玉牌一面光素平整,一面刻了一尊憨态可掬的弥勒佛。线条丰腴造型典雅,再配上水玉里自身晶莹剔透的几道金丝,一看就不是凡品。
庾湘兰对金银之物向来嗤之以鼻,最喜欢的就是白玉青石之类。王观回回都能投其所好,于是心里的那一点疑惑就渐渐消散了。
这人时时把自己放在心上,如今自己又怀了他的亲生子,能生出什么坏心思呢?
再说只要这孩子顺利生下来,自己在王家就有了最大的依仗。王家子嗣单薄,早就听说大太太生的儿子羸弱,长不长得成还是两说。到时候自己亲自教养,这孩子肯定会在族里展露头角。
女人抿嘴一笑,摩挲着温润的水玉牌,心想自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屋子里照旧雅致干净,淡青色的帐幔缓缓舒展着,挂着庾湘兰亲手绣的数个香囊。墙上是几幅竹菊图,望去清远高洁,一如主人的做派。炕桌上是一尊小小的青白缠枝花插,里面斜斜插着几枝才摘下的臂长桂花,满屋子的沁人甜香。
王观也松懈下来,靠在迎枕上笑,“再没看见比你更喜欢收拾屋子的人,隔几天就要变化一下陈设。孕妇还是不要多折腾才好,当心肚子孩子闹腾……”
言语温柔神情关切。
庾湘兰那点忧愁心思顿时又闲散许多,“我不是矫情,就是这孩子来得太快了一些,我身子其实还没有大好。说句老实话,这孩子跟头回一点不一样,这才多久呀,好像都能感觉他在里头微动了。”
胎儿才两个月,就是精怪投胎也不会长这么快。
正在喝茶的王观手指一僵,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遮掩过去。
“十珍堂的陆大夫不是说了吗,这胎从上了你的身子就一直养得好。外头多少百姓看都没看到过的奇珍,在你碗里不过是一道寻常补汤。其实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大夫上回给你诊脉过后,说你兴许是怀的双胎。我怕不准,就没有提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