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暗骂了一声自己,活活一个睁眼瞎,难怪一进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赶紧瞪大眼睛仔细寻找,就见上头的花纹虽然算不上繁复醒目,但却看不出半点所以然,更没有什么明显的字迹留言。
谢永知道大人必定是看出了什么,不想被人小瞧,忙让外头的人把木梯递进来,准备爬上去细瞧。
周秉一把拽住他,对这位下属见风就是雨的行为有些无可奈何,提醒他,“既然高金英用办事如此周密,怎么会留下字迹或是书信作为把柄?你想在上头找明显线索,纯粹是无稽之谈。”
谢永也算是个聪明人,但被衬托着像个棒槌,好在知道自己的脑子赶不上这位的速度,赶紧认低。
“大人不要卖关子了,我就是个粗人,绕不来这些费脑子的东西。我看这承尘也平常,除了稍稍工整富丽些,也看不出别的!”
京城稍稍富裕讲究的人家在屋□□点承尘之类的棚顶子,简直不要太寻常。
周秉调整了一下自己所站的位置,这下看得更清楚了。
他仰着头悠悠一叹,“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这承尘所用的高丽纸原本是没有花纹的,这上头的纹路其实是后来一笔笔添上去的 ……”
谢永能以一介白身晋升为小旗,从前又在顶头上司的上司刻意打压下活下来,而且还活得不错,自然有过人之处,只是一时大意没有想通其间的关节罢了。
这时候瞪大了眼睛一路细瞧,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106章 第一零六章 联珠忍冬花的隐喻
这时候外面的日光正好。
细看过去, 这一整幅承尘的有几处边角的确是素面,只有中间的大块地方是人为勾画得清晰圆满的联珠忍冬花纹。
谢永暗暗咋舌,面上尤不可置信。
这屋子虽然不大, 糊着承尘的地方却也不算小。但是一笔笔地往上手绘纹路繁杂的暗纹, 凑近细瞧之下尤其绵延不绝蔚为壮观,这姓高的太监脑子不是有毛病吧?
没道理用来糊承尘的纸张还费这般水磨功夫, 又没人会多加注意……
周秉也看着那些绘制精细的密密纹路。
他知道自己的脑子算不上聪明,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见多识广,也许还要加上那么一点点细心和运气。
“就是因为司空见惯, 咱们的人进来才没有发现这点异常。忍冬花算不上特别,但对于高金英这种人来说肯定有非常重要的涵义, 要不然他不会费这么大劲。再说这屋子里什么都舍弃了, 唯有这片承尘还算完整……”
只要稍稍正常,没谁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谢永脑子不够用了,不住挠着后脑勺, “高金英只是个太监,难不成他死前还有什么无法释怀的私密之事?”
太监是无根之人, 只怕很少人会想到他们会生出另外的隐秘心思,所以历届皇帝才敢大胆用他们。但皇宫是天底下权势最为集中的地方, 能把许多正常人变成吃人的鬼魅。
周秉两辈子加起来待得久远至极,自然明白这一点, 所以以一种“你不懂,这里头的水深得很”的模样背着手悠悠叹气。
“太监也是男人,也有七情六欲。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能让他到死都在惦记的, 兴许是对他有大恩的人,还兴许是暗地相好的宫女子。你悄悄再去查一下, 看看他周围有没有私下来往甚密的女人……”
皇宫严令禁止太监和宫女私下来往,但这却是屡禁不止的事。毕竟宫门深深,身边有那么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可以打发孤独寂寞。
周秉想了一下又低声嘱咐,“或许是宫女或许是有品阶的女史,特别是冯太后宫里的更要仔细查一查,尤其要注意名字当中有忍冬二字,或者格外喜欢忍冬花的人。”
忍冬花的花蕊细小,很少有人会簪在头上。
周秉直觉这满棚工整的忍冬花多半代表着一个女人,也许还是一个和高金英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女人。
到目前为止,这些全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只凭一些手绘的忍冬花,就得出这样似是而非的结论 ,实在是过于牵强,于是一向尽心尽力的谢永迟疑着没有立刻动身。
“大人……是说这其实是一个天仙局,冯太后想给皇上好看,就干脆派有颜色的宫人勾揽高金英,让其在皇上的膳食里下附子,其实何必这样迂回?这件事一闹出来就无可收拾,即便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皇上只怕也会抢先怀疑是那边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