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带着他在办事窗口撒泼打滚,拦着工作人员不让走,泼粪泼尿,找村干部等等,终究还是办了下来。
再闹事真的捂不住,他是符合低保户和建档立卡条件的。
拿了贫困低保户和建档立卡后,又申请了学校的贫困补助,第一年也被挤了下来,李秀芳又来学校闹,堵他的班主任和老师,校长也被她拦了几次,搬家亦被她纠缠,到处说不公平,校园有内幕什么的。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怕她这样的,也如愿办了下来。
虽然钱没到他手里,但办下来有钱拿,他叔叔婶子对他脸色也和缓许多,生活比之之前稍微好过了点。
但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他发现李秀芳一天比一天暴躁,因为很多人说她笨,蠢,替别人养儿子。
别人的儿子根本养不熟,等他成年了,翅膀硬了,第一时间飞走,当初的承诺和签的字就是个笑话,认都不会认。
因为这些话,李秀芳盯他盯得很紧,身份证和户口本、爸妈留下的银行卡都被拿走,他给人补课晚回来还会被冷嘲热讽,是不是在外面安家了,不打算回来了之类的话。
果然人家说的是对的,就不能给人养儿子,养着养着就飞了。
或许就是因此,可劲地喊他做这做哪,想在他成年之前捞回本。
本来高中学业就重,他又在初中时猝不及防被勒令跳级,基础没那么稳当,还要不断的做家务,带孩子,只能在嘈杂和哭声中背书、看书、解题。
成绩必然是有下滑的,但也还好,能维持前列。
高中李秀芳还想让他跳,再跳只能高二参加高考进少年班。
他那时候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兼顾带孩子,闲时还要去补课,偶尔被喊去做手工活,杂活太多,学业跟不上,跳不了,他干脆告诉李秀芳高中不能跳。
李秀芳不知道那些,骂了他几句赔钱货之后,还是给他交了学费。
那会儿他们家已经离不开他,他出去几天参加比赛家里都鸡飞狗跳的,叔叔婶子每天催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不给他交学费,他也没必要待下去。
他唯一的要求只有上学,叔叔婶子也知道,别的会克扣他,只有这点上,最多骂他几句学了又怎么样,出去还不是两三千工资、浪费钱等等的话。
其实他每年带回来的各种零零散散的钱基本能维持学费,再加上劳动力,让他们腾出手做工赚钱,他们只赚不亏,所以没在这方面再多做剥削。
很快到了他大学,那些零零散散的钱还是他们拿,他依旧交不起大额学费。
相当于找他们贷款,然后再一分一毛的还。
当然,贷款是有代价和利息的,他叔叔婶子要求他每个月必须拿回多少钱,这里钱里包含了他之前签的合约上的,很多,不给就去他学校闹,说他白眼狼等等。
大学课少,时间多,补课钱也相对贵了些,又有助学金,国家补贴等等,勉强还能应付。
他也可以拿奖学金,只不过奖学金对于升学考研有用,他只拿了一两次就被其他家长打听到身世找上门和他叔叔婶子对接。
肯定是塞了钱的,反正他叔叔婶子不让他再拿。
不能得了,但钱会私底下给,比明面上的奖学金多一点。
他没有意见,要的也是钱,考研这事他没考虑过,能上到大学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贫困生的奢侈品。
再上他也要受不了了。
他迫不及待想出去,想挣钱摆脱现状。
没有穷过的人肯定不了解那种感觉,处处受制,一层一层的布条裹下来,花一分钱,吃个馒头都要被数着、稍有不顺他们心,就被骂赔钱货、滚出他们家的压抑日子。
他无数次险些没熬下去。
如果不是他在这条路上有很多人支持,对他伸出手拉他一把,他或许早就倒在了半路。
毕业后他虚岁近十九,身份证上将将十八,再熬熬很快就到法定可以找工作的年纪。
他想先找个工作稳定下来,以后想考研再回去。
想法是好的,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而已。
他一直在考虑如何还完当初签下的,欠了他叔叔婶子的钱,摆脱他们,没来得及,他们先想着摆脱他。
在他住院的时候,他叔叔婶子趁着他睡着,将他的身份证,户口本等等还给了他,除了银行卡。
其实那时候他没睡,刚遭受巨变,他神经敏感脆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一觉到大天亮,身边稍有动静他就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