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说:“那是我曾游历的地方, 所见过的人。”
“哦?那他们有什么特别么?”楼慕身体侧倾了少许,以求知者的姿态观察国主的表情。
面对少年凑近的脸庞,这位国主气定神闲:“对于我来说, 足够特别。”
四两拨千斤,说了等于没说。
袅袅上升的白雾遮掩了镜片后那双狭长的凤眼, 国主的唇角还在笑。
初步试探,这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楼慕无趣的撇了撇嘴, 将后背摔在沙发靠背上,知道就算纠缠这个话题的结果只能无解。
暂时不能惹怒对方,毕竟门外还有那么多怪物守着。
他心念急转,眼尾爬上几丝狐狸般的笑意:“内,国主先生。”
“嗯?”
长发滑落宽阔的肩膀,在丝绸质地的法袍前摇荡,男人耐心的偏头。
“我的寻宝游戏,结束了么?”
他仗着孩童的身份问出狡猾的问题。
如果游戏结束,那么他可以直接提出愿望走人。但答案如果是否定的,那么接下来在这屋子里的每一分一秒都需要警惕。
面前的国主还是保持令人猜不透的姿态,但楼慕能感受到来自镜片后的打量,可这次,楼慕既没收获夸奖也没被说奸诈,这位面容十分年轻的国主反而另起了话题。
“天有点冷,我还做了些熏肉。”那双大手摩擦着温热的瓷杯,国主看了看楼上,“一会儿吃完去楼上睡个好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这样轻飘飘的语气,却让楼慕心中拉起无声的警报。
温暖的客厅在这一刻变得高大阴沉,厚重的红木家具仿佛暗藏古怪,旋转的楼梯通向未知,而玻璃柜后面的娃娃,仿佛在另一个次元发出渗人的笑。
哈哈哈……
哈哈哈……
.
午夜时分,北极光还在窗外摇曳,可窗内躺着的人却睁着眼迟迟不能入睡。
诚然,这是一间装修得十分温馨的房间。高脚台灯、木质地板,窗边还放置着单人沙发,蓝色长毛面料在月色下泛着整齐的纹理。而圆毯上的小圆桌之上,花瓶里还放着一朵花。
这比他迄今为止住过的所有房间加一块还要温馨,但只要一想到身子底下、隔着一层木板的距离便是一排排玻璃柜,而那里面睡着成百上千只娃娃,这屋子刚凝聚起的一点点温馨就像水面上被打碎的月色,只剩一池的荒诞了。
楼慕心绪不平静的从床上坐起,他光脚走下床,来到被北极光照亮的窗下。
有节奏律动的光晕投映在圆桌上、长瓶上、花瓣上,有部分甚至在沙发的扶手靠背上悦动着。
雪地上,身形庞大及正常人大小的怪异们赤身站在雪上,或站或蹲或弯着腰入睡,仿佛静止的画面让人内心深处诡异的升起几分宁静。
敲门声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在静谧的夜晚,那敲击门板的动静就像划过胸口的利箭,让人心跳加速血液逆流。
但表面上,楼慕依旧不动声色。
他站在屋子里,静静的看着房门,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他不露声色的抽出窗台上支撑窗户的铁钩,赤足一步步走到门前。
没急着开口询问来者的身份,他先是弯下腰,随后膝盖触及到地。
楼慕趴在地板上,透过下方的门缝,想要确定来者的身份。
漆黑无光的走廊,门缝下同样趴着一只眼睛——
一只闪着诡异光泽的玩偶眼睛。
‘离开这里!’
.
楼慕从睡梦中惊醒。
细密的冷汗流下额头,湿透了下方的枕头。他从材质柔软的床上坐起身,目光紧盯着房门,但那里门锁紧闭,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
撑窗户的铁钩依旧好好的摆放在窗台那里。
“是梦么?”
但有些太过真实了。
湿汗的手掌紧抓了几下被子,他缓了一会儿,才慢腾腾的从床上下地。
高大的双头怪异走过他的窗前,人手组成的翅膀扑腾着飞过屋顶。
楼慕洗漱过后,走下楼。
“你醒了。”
厨房里的男人回过头,撑起笑。
和熙的阳光照临屋子,烤面包机叮的一声弹出焦脆的面包片,而平底锅里则煎着鸡蛋和小鱼。
这位身份不凡的国主,前皇子正心情不错的做着早餐,待楼慕走进厨房后,对方将鸡蛋和小鱼分成两份,放在了餐桌上。
“谢谢,但我不……”
“这次你不能拒绝我了,不然我也是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