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身体构造已经脱离人类范围, 但承载着情感的灵魂,作为一位母亲,他有理由相信对方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动作的。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或者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
柔软的鞋底踩上木质阶梯, 地毯表面的底座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一声轻响, 深深陷进地毯里。
年轻而美丽的少年带着一种中性的美好,他抬着脸,望着通向阁楼的那一片如铺了浓雾的黑暗,没有犹豫的走了进去。
当身体被黑雾彻底吞噬, 阁楼内骤然点燃的星光铺散到了眼底。
那是浩瀚的星海,在窗外。
清冷的北极光将阁楼里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那些灰如夏日的萤火, 围拢在身披白纱的女人身边。
低垂着眉眼,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女人似乎隔着躯壳在注视着早已长大的孩子。
寂静的空气中,似乎有着女人不确定的询问。
是你么……?
眼底好似承载银河的少年站在楼梯处, 他似乎踌躇了一下,但还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给予了肯定的安抚。
“……是我。”
虚空之中,好似有满足的笑声回荡在耳畔。白瓷般的女人端坐沙发上,北极光的光影在头纱上起伏,那些光好似透进白纱,漫进了僵直的眼底,让它们染上情绪。
孩子……
“嗯。”
孩子……
“我在。”
死寂的阁楼,只有少年一人的回应。那些声音被脚下的木质地板吸收,荡回的尾音带起一丝沉闷。
渐渐的,女人的眉心亮起漆黑色的暗光,光芒慢慢扩散,在额头、鼻梁以及面颊伸缩,仿佛电光。
清丽的女人面孔在眼前模糊变淡,露出拥有头颅边线的漆黑内里,漩涡在脑中心涡漩,显露出中心悬浮着的冥神骨。
眼前的女人……是想把自己体内的冥神骨送给他。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漩涡中如玉石般的骨头瞧,那东西仿佛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让人的目光不舍离开分毫。
如果伽罗基地的那枚冥神骨是抚慰嗅觉的一朵鲜花,眼前的这枚,就是抽空你所有心神的狐妖,是祸乱商朝的苏妲己。
手指抽动了一下,手无意识的向着那枚有着致命吸引的冥神骨伸去,就像离水的鱼在渴望着大海。
可指尖即将触碰冥神骨圆滑油润的外皮时,脑海内触电般闪过的理智让眼神泛起一丝清明。
“如果我拿走了这枚骨头,你会怎么样?”
他努力克制冥神骨带给自己的影响,问出了一个傻问题。
为什么是傻问题?
因为楼慕已经猜到了答案。
在楼慕看不见的角度,白瓷人偶的睫毛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如蝴蝶在缓缓振动羽翼。
虚空之中,好像又响起笑声。
没关系。
女人声线温柔。
拿走它吧。
隐喻在笑容下的情感,是奉献,是解脱……
也带着遗憾。
北极光在地板的木质纹理上慢慢的游走,起伏的灰尘亲吻白纱下晶莹如玉的小巧手指,宛如待嫁新娘般的女人一袭白裙,裙摆蜿蜒散在脚下。
眼前的头颅依旧保持敞开内里的姿势,冥神骨在漩涡中飘浮。
窗外的光线只能照到脚下的方寸之地,更多的陈设隐没在漆黑的黑暗里。
那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的楼梯,星星点点的火光在下方一闪而逝。
楼慕没有注意到,他也注意不到。在一节节阶梯之下,身材高挑的男人一袭黑色斗篷,提着冒着青烟的油灯,静静的站在楼梯下的走廊里。
男人靠着冰冷的墙壁,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寂若死灰的小屋正在等待自己的决定。
女人正在等待他拿下冥神骨的那一刹那。
整个梦中世界似乎都在等待中陷入静止。
阁楼寂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依旧悬在骨头上方的手指,在纠结中挣扎。
“不。”
最终,手还是收了回去。
楼慕按下心中汹涌的遗憾,长出一口气。
“我不想以这种方式拿走它。”
.
清晨在巨型怪异的散步声中拉开带着朝气的序幕。
当楼慕洗好了澡,擦着头发走进房间时,瞥见窗台上堆积的白絮,才惊觉外面下雪了。
如鹅毛般的落雪一朵朵飘落下来,不知何时掩埋了屋外空地的部分白骨。
那天浓郁里见过的乌鸦没再出现,他却见到了日记中曾提到过的巨型蜗牛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