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静月手是干燥的,却在围裙上擦来擦去,她勉力露出笑容:“回来啦,要吃点什么吗?”
冉野:“不用,谢谢何姨。”
何静月和冉野接触不多,他不像冉知知爱闯祸,从小有主见,对待她,也一直保持礼貌有余。
是有教养,强势独立的人。
但这样的人,居然是女儿的男朋友。
何静月很难适应这种转换。
宋秀颖在客厅。
她最近刚忙完剧院的年中评选,难得闲暇,问冉野:“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
冉野:“十点的。”
宋秀颖又对何静月说:“你等等联系Milly,看看她那边有没有秋冬的设计,给阿野准备一下。”
“还有冬季运动款的,阿野打排球用。”
燕城的冬天,和安城不一样,是会下大雪的,衣服要换的。
看起来,宋秀颖不是那么排斥冉野继续打排球。
何静月也有点搞不明白了。
她要去打电话时,身后,宋秀颖继续和冉野说:“到燕城,你二舅会给你接机,我跟他说好一下。”
“哦对了,那边有我一个朋友,你认识一下她女儿,那孩子我挺喜欢。”
宋秀颖是燕城人,朋友是音乐方面的教授。
冉野说:“妈,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宋秀颖抬手阻止他,说:“你等等,让我缓一下。”
每次冉野这么说,百分之八十不是好事,她猜测:“你不想认识那个孩子,还想再玩几年?”
冉野抻平唇角,眉目认真:“我有女朋友了。”
宋秀颖没听说哪个有交情的传出消息,猜测:“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
冉野:“嗯,不是。”
宋秀颖当他玩玩呢:“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
冉野说:“妈,感情不会开玩笑。”
宋秀颖愣了愣。
他语气缓和:“您对感情已经失望,但是,您能理解我的。”
这几年,空荡荡的家,定时“打卡”的父亲,连冉知知,也不再追问冉正驰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冉野不是不懂,是太懂了。
宋秀颖才意识到,他们对孩子潜移默化造成影响。
夜色中,透明花房里,只亮着一盏花型灯。
宋秀颖在圆桌旁,独自坐了很久。
她在手机里,翻到一个设为私密的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十年前,冉野抱着一个排球,和冉知知一起玩,脸颊充满稚气的男孩,已经能看出如今张扬俊美的影子。
他笑着举起排球,四岁冉知知跳起来去够,这一幕被抓拍。
这几年,家里和排球有关的东西,她都扔掉了,照片也删掉很多,独独不忍心删除这张。
现在,她终于又拿出来看。
算了,和外物有什么关系呢,感情是从内开始烂的。
宋秀颖看向花园,那片茉莉花海,曾经种满娇贵的蝴蝶兰,冉正驰送给自己定情信物是蝴蝶兰。
花园里的花换过好多回,她该走出来了。
...
按照宋秀颖的嘱咐,打完电话后,何静月脑海里,总回响他们刚刚的谈话。
她没有偷听、分析雇主私下的谈话的习惯。
但是,事关许初。
何静月心内阴郁。
宋秀颖当时找冉野说的,她只听了前面,也清楚,宋秀颖在给他先安排相亲对象。
她知道迟早有这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快到,早上许初才和她坦诚,晚上就来这个噩耗。
她犹豫许久,还是给许初打电话。
许初正用投影仪上,补看物理竞赛题目有关信息,意在跟上思维的反应能力。
接通电话,她按下视频的暂停键,话筒里,何静月说了一句:“阿初,今天晚上,宋姐要给冉野安排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
许初愣了愣。
又一个用在这个年纪上,很违和的词汇,听起来不像他们该接触的。
她站起来,影子挡住投影的光,在墙壁上蚀出一片黑。
她眼睫轻颤:“妈,你的意思是?”
何静月:“就是预定结婚对象。他们这样的家庭,这是很正常的。”
和谢师宴上,许初遇到的情况不一样,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告白,那是两个人缔结契约的结婚。
直到此刻,许初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已经成年了。
成年人要面对的东西,他们也该面对。
她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不多时,她切到冉野的聊天框。
什么情况下,人最容易逃避?
就是刚学会不逃避,离开舒适区时,一旦遇挫,最容易缩回舒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