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馥也不与他客气,笑了笑,手指在湿巾上擦拭了,拿起一个颜色粉嫩的马卡龙。
放入唇中时才觉有丝恍惚。
……陈闻也前一段还亲手给她做过一盒马卡龙。
他送她去上班,塞在她的包里,说不开心的时候要主动吃点甜的。
“你要学会找点甜头才可以。”他表情很认真,仿佛她是个什么不会享受的苦行僧。
“我的甜头还不够多?”她笑嘻嘻地在他脸颊上亲一口,“喏——甜得很。”
手机震动了一下,许馥立即低头去看。
胡蝶的消息。
【狠心呀老妹儿,忙什么呢,叫你的小男朋友自己来医院配助听器。】
……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然后“腾”地站起身来。
“实在不好意思,”许馥带着歉意向宋嘉屿道,“我先走了,家里出了点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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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馥裹着大衣往车上走,给陈闻也拨过去电话,没接,她紧接着给胡蝶打过去。
那边幸灾乐祸,“嗨,狠心的女人。”
“他人呢?”许馥直入主题,“让他接电话。”
“啊?你俩吵架啦?”胡蝶挺吃惊,“我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看他正好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助听器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问问,你等下——”胡蝶扒拉了个人,“梁医生,陈闻也的助听器怎么了?”
梁医生的声音传进来,“估计是不小心摔坏了,听不到声音,估计要返厂修理,或者找许医生重配一副了。”
“好,谢谢梁医生。”
……听不到声音。
许馥倒抽一口冷气。
他助听器坏了竟然也不和自己说一声么?
自己去医院配,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馥半天没吱声,胡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来,像是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声诧异道,“你俩吵架啦?他气得把助听器摔啦?”
“但我来的时候看他刚走,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啊,脸色特苍白,倒有点六神无主,泫然欲泣,像被人抛弃……”
“行了别形容了,”许馥光听就难受了,“就你文学造诣高。”
胡蝶道,“真的有点可怜,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又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下头了?人家本来都听不到,你还什么都不说……”
“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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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得悄声无息。
所以她也会有一天,像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自己么?
陈闻也拿手机想给她拨个电话过去,却刚按下拨号就立即反应过来,挂断了电话。
打电话有什么用呢?
接通了他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随即又想给她发过去条消息。
可说些什么好?
说他的助听器被他捏在手心,一不小心捏爆掉了?
……这个原因,连他自己听起来,都实在像是故意卖惨。
就像陶染说的,利用了她的同情心,留在她身边。
“……她只是可怜你罢了。”
寂静无边的世界里,陶染的声音却突兀地再次响起,让他忍不住咬了下唇。
许馥出门一定是有事情。
想必是医院有急事,才会走得这么匆忙,根本没告诉他一声。
他就算告诉她自己的助听器坏掉了,也只能让她浪费时间又担心。
干脆自己去趟医院好了——
去修助听器,如果恰好能见到她的话,那就只是巧合的事情。
他定了定心神出门,在黑白默片一样的世界中找到一辆出租车,费劲地与对方沟通,在那怜悯了然的眼神中,忍下心中不适。
而许馥,并不在医院里。
她去了哪里?
回家专程换了衣服才出门,想必是重要的场合。
他不敢深想下去。
陈闻也从医院出来,游魂一样昏昏沉沉地走在回家路上。
冬日昼短,夕阳前一秒还与他的影子难舍难分地纠缠,下一秒就消匿了,天边不剩一丝光影。
夜晚来的迅猛又深浓,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好像绿灯了。
人群离散,他神思不属地抬脚想往前走,手却突然被人拉住。
那手指节纤细,指腹是熟悉的细腻,温温凉凉,陈闻也心中一颤,转过头去。
四目交接的一瞬间,秒针与时针合并,轻轻地“咔哒”一声,所有路灯同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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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馥拉住了他的手,就没再松开。
明明红灯还在眼前亮着,他竟然迈步就想往前走——
怎么了,听不到鸣笛声,也不抬头看眼红绿灯么?
她急急地迈着步子走在前面,陈闻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悄悄地回握紧她的手掌。
“你……”他迟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馥不说话,只闷头往前走,将还没有平息的怒火散在这又急又快的步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