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全然理解他眼神中的想法,带着医者与神俱来的专业和审视。
但是他如果从专业的角度应该更多是看伤口才对,却有几次将视线落到她的脸上。
由于他的神情过于冷清,以至于她不可能将对方的视线解读偏。
但是某种直觉告诉凌疏,对方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第一次见她。
巧合的是,凌疏也觉得对方的脸庞也带着某种熟悉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待腿上最大的伤口处理完毕之后,坎贝尔医生又继续帮她消毒了脚上的擦伤,但是其他的小伤并没有进行包扎,最后检查了她的嗓子。
曲知恒用很严肃的神色跟坎贝尔医生强调了嗓子对于凌疏的重要性,请他务必要给出一个严谨的提议,看是否需要约专科医生诊治。
好在没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只是因为情绪波动较大,于是充血肿大了。
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建议去找专科医生拍片确认一番。
曲知恒认真与两位医生交流了凌疏的伤势。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坎贝尔医生的脸上才开始露出些许疲态,应该是昨晚陪同检查的缘故,然后站到了一旁。
曲知恒向凌疏介绍了自己的两位医生,私人医生坎贝尔,精神科医生封臣。
封臣……特别到有些熟悉的名字。
接下来的时间里,竟然是那位华人精神科医生在用中文跟曲知恒交流病情,这样对于凌疏来说理解难度就降低了。
关于曲知恒的病情内容,他们似乎也不避讳凌疏。
提及一些专业的词汇的时候依旧还是用的外语,这位精神科医生的中文很流畅而标准。
凌疏从中听到了新型疗法的字眼,那时候她其实心里更多的是满满的担心。
不是因为质疑这位年轻医生的实力,而是因为她也知道这种症状几乎不可能达到治愈的程度。
她怕曲知恒……
在一次次治疗失败后,要面临越来越多的失望。
直到两位医生要告辞的时候,凌疏却忽然从沙发上起身,拖着刚清理好的双腿急忙走到门边。
“封医生,请等一下。”
是刚恢复了一些的沙哑嗓音。
凌疏用中文叫住了正欲转身的封臣,她从封臣转头的瞬间明显看到了他眼中的愕然。
曲知恒站在凌疏的身旁,但是形容平静,并未因为她主动叫住了封臣而露出任何的不悦。
“我想问封医生一些事情,关于我刚才出现了幻视……”
坎贝尔医生由于还需要赶回苏黎世,就先告辞了,留下封臣继续为凌疏解答疑惑。
三个人重新坐下,为了保护嗓子,曲知恒帮凌疏取来了一个笔记本电脑,让她避免用嗓,直接打字表达就好。
凌疏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打字,她言简意赅地描述了昨晚的梦境,和花坛中虞美人上的尸体,还有突如其来的感官加加强。
封臣原本清俊的面容,随着那屏幕上敲下的文字,而逐渐陷入了深沉的思考,眉头紧锁。
他略微点头,先看向凌疏露出了专业化的笑容,询问道:“您需要进行信息保护吗?”
这是很多医生都会询问的问题,因为病人的症状分析可能会涉及隐私,所以需要征求病人的意愿。
本来凌疏无所谓曲知恒旁听的,但是他原本就是一个极度尊重他人隐私的人,然后主动站起身,将一旁用来吸水的浴巾披在她的身上,低头吻了她的额头,轻声道。
“我上楼去整理一下。”
她正欲留住曲知恒,却还是忍住了,心想一会儿跟他说也不迟。
其实她不想在曲知恒面前保留自己的秘密,她担心这会引起他内心的不安。
“凌小姐,也许接下来的一番话会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现在至少了超过一半的把握知道一个结论……”
封臣对凌疏的称呼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凌疏能够分辨出对方对她并无恶意,毕竟能成为曲知恒的医生的人,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
她用力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自己是否曾经认识一个叫封臣的精神科医生,但是这一世的凌疏才十八岁,封臣在德国当医生,至少也是已经是博士毕业的年纪。
他与凌疏之间,存在一定的年龄差,就像凌疏和曲知恒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在街头的偶遇,她认识曲知恒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她实在想不起对方是谁,便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不好意思,封医生,我好像有些不记得了,请问我们曾经认识吗?】
封臣似乎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只是略微颔首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然后开始用陈述的口吻说道。
“凌小姐确实对我没有印象了,毕竟……您第一次拿到年度歌曲的那天,我就因车祸去世,醒来后来到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