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肘半支着身子,挑眉看向他,眼眸中笑意生动。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每次无论他们在哪一个步骤上暂停,他都带着绝对的耐心和凌疏对话。
曲知恒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清朗纯粹,带有悠扬典雅的上扬语调:“想跟我一起冒险?”
凌疏端详着他近在眼前的脸,本应该脸颊发红,却鬼使神差响亮地答道:“想!”
和曲知恒冒险就不叫冒险了,因为他做事情严谨稳妥,反而可能失去冒险本身对于为止和潜在危险的刺激感。
“好啊……”
他看了她半晌,嘴角上扬,渐渐又收敛了笑意变得认真起来,嗓音醇厚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凌疏感到自己的下巴被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令她几乎整张脸都面向天际。
薄唇压了下来,顺带将她也重新压了下来。
风将树枝吹得摇晃,分明不是盛夏,却带着夏日的燥热。
他低下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脸。
手指下移,如花瓣般轻拂过裙摆,然后书写一个不连贯的故事。
这个秋日的故事,没有荷塘月色,但是色彩没有在季节里褪色。
秋天的海棠即将面临枯萎,却在最后一刻直面雨水冲击,直到彻底无力地垂落。
整个进程,双方都穿戴整齐,只有他们才知道隐秘的故事如何发生。
似乎大家都没有失态,却不知,当穿着整齐的时候,哪怕眉头轻皱,或是极短暂地失去表情管理都能轻易让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海棠与秋天的碰撞,恰如其分。
凌疏无数次将目光上移,眼前空茫泛白,一时间不知道是层云的颜色,而是眼前被寂静覆盖。
听觉似乎也大幅度下降,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寻找到自己的声音,隐忍又澎湃。
心随之上下起伏,这也许就是冒险的意义。
*
几天后,是回斯图加特的日子,因为曲知恒跟私人医生约的时间已经到了。
这场与私人预约原本会涉及到给曲知恒开一个证明,像安乐死机构陈述曲知恒在精神上面临难以忍受的痛苦,以向安乐死机构提供充分证据来说明这个选择对于曲知恒的合理性。
但是如今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在曲知恒和瑞士那边私人医生打电话的时候,凌疏在一旁听着。
医生听到曲知恒的想法变化,激动之情几乎要从手机的听筒里流淌出来。
由于距离太远,她没有听清医生到底说了什么,只感觉到后来他们又聊了很久。
从曲知恒这边也一无所获,因为他说话的声音本就稳重,在加上用的是瑞士德语,她就更加猜不出来双方后来说的内容。
曲知恒挂断电话之后,她等了一阵,见他并没有主动告诉她的意思,她虽然心里牵挂这件事,但还是忍住没有主动问起。
到德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私人医生看样子会来德国一趟和他见面。
凌疏感到有一丝奇怪,因为如果是寻常的预约应该不至于大老远过来的。
“今晚医生会过来,我就先停止服药了。”
曲知恒抱歉地说今晚他们不便于待在一起,因为医生要对他的状态进行评估的,而不服药的状态下,他的状态时好时坏.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凌疏久久用关怀的眼神看着他。
曲知恒递给她一个笑容,像是在认真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最大的帮助,就是不要看我不受控的狼狈模样,我们可能明天才能相见。”
她观察了一下曲知恒的神情,只觉得他看上去似乎和平时看上去差不多,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地说:
“好,那我今天先回去住,你有什么问题跟我打电话。”
曲知恒步行送她到了楼下,他们今夜行走得很慢,在双方熟悉的街道上行走,四下还是如往常那样寂静。
他们曾经十几天前也在这里漫步,但当时凌疏心怀忐忑和不安,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言行。
想要救他,却又不知道如何救他,就怕那句话说得不对,刺激到他。
凌疏行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其实这几个欧洲国家有一些相似点,那就是他们普遍都不喜欢明亮的白色灯光,因为会觉得晃眼睛,很多公共场所和用餐场所都主要以柔和的氛围灯为主。
在这样的光线下,有时会让人觉得夜晚的寂寞是温暖的灯光都无法削减的,使人昏昏欲睡。
与曲知恒分来的今晚,让凌疏莫名心慌。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慌,她并不觉得自己动物化的本能总是这样精准,除了谈恋爱这件事,她很少用直觉来帮自己做出判断。
她想了一下,颇有忧虑地看了看身旁的曲知恒:“我现在感觉到心悸,说不出原因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