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喜欢和他聊天,这也是为什么昨晚她对徐鑫远说,哪怕不和曲知恒在一起,就算是当普通朋友这段友情也是让人极其舒适的。
“有时候网络上的人真的很奇怪,我健康地站上舞台的时候,他们在寻找我的演唱失误,挑剔我的外形,但是当我住院的时候,我又看到满屏幕的关心和祝愿。”
只要周围的氛围陷入安静,她就忍不住想要跟曲知恒分享自己内心长久的疑惑。
如果每一次谈话,他都能给她的疑问进行解答,在他离开之前,她也许会先一步缓慢被他救赎。
“人在群体中很容易丧失自我,有时候对你的批评其实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讨厌你,实际上应该更多人是时而喜欢你,时而不喜欢你,用平常心看待就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的严谨,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凌疏就会下意识将他置于另一种角色当中。
男朋友和知己真的会可能同时存在于同一个人身上吗?
她忽然冲他灿烂一笑,忽然问道:“那你呢?你会对我时而喜欢,时而不喜欢吗?”
曲知恒侧头,看了她一眼,一瞬间就看出她想要探寻一些他心里的答案。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清晰地说道:“在我刚才的假设中,说的是多数人,但是还有一个词,叫偏爱。”
“偏爱?”她疑惑道。
“偏爱,所以没有理性,无需对错。”
他用一种深沉的口吻在陈述着一件感性而浪漫的事实。
这是凌疏第一次被“偏爱”这个词击中内心,如同巨石落水,在心湖中激起巨浪。
她忍住内心的激荡,压低声音凑在他身旁说:“在公共场合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折磨了。”
“因为公共场合,我不能对你做什么,但是我真的心痒。”
曲知恒一开始还微有疑惑,但是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之后就露出了淡笑,笑得很从容得体。
“可以回家之后,立刻……”
他果然用淡定的运气说着最让人血脉贲张的话。
凌疏也是风雨不动的模样,只是看着他,呼吸沉重了几分。
“一回家,先洗手,然后去沙发上等我。”她已经开始在机会回家之后事情了。
“沙发上?”他沉声道,一双深邃的眼异常宁静。
“那或者回家先洗澡,然后去房间?”她不动声色地提议道。
“……也行。”他嗓音里的克制不像是装的。
曲知恒的自控力,果然比她好很多,再聊下去她就该脸红了。
如果是旁人不知道他们对话的内容,还以为他们在聊什么阳春白雪。
“Hallo,Qu,wie geht。's dir”
原处响起一个女声,在用德语和曲知恒打招呼,但是凌疏敏锐地发现这个声音非常熟悉。
不是Hank,而是……Link。
一回头,Link依旧如当初凌疏在歌剧院门口拦下她一样优雅,她的头发是浅棕带金,整齐地盘于脑后,在十月的天气里穿着过膝长裙,身材高挑,虽然脸上隐有岁月的痕迹,但是一双蓝灰色双眸眼神炯炯,能让人一窥她的昔日舞台上的巅峰。
在凌疏颇有惊讶的眼神中,曲知恒起身,与Link握手寒暄。
Link作为音乐学院的女高音导师和Hank相互认识倒是不稀奇,但是认识曲知恒切看上去关系还不错是凌疏完全没想到的。
如果判断他们之间关系熟络呢,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用尊称。
“Qu,wieso hast du seit drei Jahren kein Konzert mehr gegebenIch dachte,du machst deinen Konzertexam.”(曲,为什么我已经三年没有听说你举办音乐会?我以为你应该去攻读演奏家文凭了。【注】
曲知恒的中文发音对于外国人有些困难,所以更多的人直接用姓氏来称呼他。
曲知恒浅笑一下,向Link解释说他最近因为私人原因申请了半年的休学。
但是他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精神状态的事情,这方面他和他的家人都守口如瓶,直到他自杀了之后,上了很多西方报纸,阴谋论铺天盖地。
为了平息舆论,他的私人医生经过家属同意的情况下,公开他曾接受过很长时间的精神治疗。
凌疏在一旁可以勉强得知,曲知恒确实是读博的休学状态,不由得在心里扼腕叹息。
那可是演奏家文凭,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才能得到一个位置。
但是转念一想,他连生命都可以不顾,更别说演奏家文凭了。
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
他什么都有,却什么都不要。
这一次,凌疏没想到的是,有很多上一世的经历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发现改变了。
比如她这一次没有去歌剧院门口等Link,就直接被曲知恒做了简短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