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也应该婉拒曲知恒的好意,因为贵重的礼物她受之有愧,而且他们现在的关系从时间维度上还处于初期。
但是,凌疏也来不及了。
时间没有给凌疏太多拒绝他好意的机会,于是她声音微哑,道了声感谢。
“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动容又毫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爱和感动,然后浅浅地拥抱一下,带着盒子上了楼。
试穿完毕的时候,让她真正惊讶的不是着裙子的设计和料子,而是它是收腰设计,竟然还恰好与自己的身材相吻合,不松也不紧,恰到好处。
并非曲知恒说的“不完美”。
最后,她将头发盘起,稍微修改了一下脸上的妆容以贴合身上衣裙的整体风格。
即便出门前如此磨磨蹭蹭,但是他们抵达歌剧院的时候依旧是比较早的,因为在守时的这一点,凌疏和曲知恒是出奇一致的。
而且歌剧如果迟到了会比较麻烦,会直接错过上半场,要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才能入座。
《蝴蝶夫人》今年的倒数第二场,依旧满座。
他们坐在二楼第一排,也是很不错的位置,而且能看到台下的整个交响乐团,就是一些舞台远景可能看不到。
交响乐团调声之后,待指挥如常,然后乐团成员起身向观众行礼,开场前的第一批掌声响起,灯光渐暗,唯有指挥面前的乐谱亮着柔和的微光。
急促激昂的序曲响起,舞台幕布升起,是日式实景。
《蝴蝶夫人》全剧用意大利语演唱,是普契尼谱写的抒情悲剧,讲述的是一个美国军官和蝴蝶夫人的爱情悲剧,蝴蝶夫人将经历相爱,为爱守候,最终被爱人抛弃后自杀的故事。
每个时代都会出现一个卓越的蝴蝶夫人扮演者,她可能是欧美人,可能是亚洲人。
这与面孔无关,与演唱的实力和演技有关。
而在凌疏十八岁的这个时代,Hank就刚好是这样的人,她是歌剧舞台上少见的亚洲面孔,把持了蝴蝶夫人这个角色长达二十年。
并且在她退居二线之后,蝴蝶夫人才出现下一个巅峰,一位是来自阿尔巴尼亚的女高音。
这是凌疏第一看到真正的Hank,她在浓重的舞台妆容下,用肢体和歌声彰显女主在不同人生阶段的柔情。
她能用细腻抒情的歌声和交响乐融为一体,在提刀自戕的时候将悲剧的氛围推向了极致。
在歌剧落幕后,全场的掌声雷动,曲知恒不经意间看了身旁的凌疏一眼,发现她早已热泪盈眶。
他将手伸过去,她看向他,笑中带泪,将手放在他手里。
彼此握了握,却早已将一切情感融入在无声地默契中。
人的眼泪有千百种,悲伤会哭泣,高兴到极致会哭泣,心潮澎湃会哭泣,为他人的悲和喜而哭,为自己的而哭。
而凌疏,此刻也许想到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那被她遗失了多年的梦想。
待散场了之后,凌疏眼圈红红的,她说:“其实我每次站在舞台上,我听到台下的鼓掌,都会忍不住感动到想哭,那种感觉太复杂了,你会这样吗?”
“我感觉还好。”曲知恒站定,然后一边回答她,一边拿出纸巾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去,然后温柔地回答她。
他们之间对于观众的掌声,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凌疏并非从小就受惯了鲜花掌声,她虽然小时候是唱儿童歌曲的童星,但是舞台上演唱的时候,无人为她而来。
后来她成名之后唱流行乐,她的演唱会场场爆满,终于有无数人为她而来。
从无到有,她对舞台充满敬畏,对观众充满感激。
“可惜了,虽然我现在终于亲眼看到了Hank,却没有亲眼看过你的音乐会。”
她一边抽噎,一边不忘表达自己心里的遗憾。
“没什么可惜的,Hank对你的启发应该比我更大,想认识Hank吗?”
他看到她眼角的妆有点花了,然后轻轻用纸巾帮她擦去,一边问她道。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内里逻辑是否是强相关的,但是她却止住了刚才的伤怀,愕然地抬头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想认识Hank吗?”他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认识?”
对于凌疏来说,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可行性的问题。
“我给你引荐。”他看着凌疏惊讶的脸庞,笃定地说。
这下彻底解答了凌疏心里对于他能够买到最后一场演出的第一排座位的疑问了,他肯定是要用自己在音乐圈子里的人脉积累了。
确实,一个知名的大提琴家想认识一个同样顶级的歌剧演员,并没有那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