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年在按下按钮的时候没有后悔过，因为他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运算。
尽早使用自毁程序解决“艾草”, 是损失最小的决定。
“那你说，白翌年想到后来的发展了吗？”以默问班达, “知道他不仅仅不会成为英雄，甚至会被视为罪人, 甚至被‘现实化抹杀’，成为新的‘艾草’吗？”
“我想是不知道的吧。”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 可是那栋大楼却始终停留在那里, 就像是黑暗之中俯瞰众人的巨兽。
班达看着那座由白翌年亲手建立, 但是现如今也将他禁锢不得自由的大楼, 眼中满是厌恶。
“不。”以默在听到班达的话之后却摇了摇头，“他想到了的。”
是的，白翌年知道。
白翌年知道最终他不会被定义为英雄, 而只会是罪人。
白翌年也知道被强制卸载了“艾草”的全息世界如果要继续维持下去，就必须要新“艾草”顶上。
但他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这个世界如果要维持秩序的话，手染鲜血、做出这种选择的家伙就不能被视为英雄。
而在那个时候, 如果他不去成为“艾草”, 他所建立的这整个星网就会在一夕之间被摧毁, 黑客攻击更有可能导致不知道多少人的死亡。
所以他愿意接受这个结局。
这也是这些人有恃无恐的原因。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是从他的前辈那里接过来的权柄，对于昔年的白翌年也并不了解。
在如今的他眼中, 白翌年首先已经不再是作为人存在，而是作为工具，而且是他手上最好用的工具之一而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 他自然是不愿意这个工具在他的手中脱手的。
“白翌年，你要记住你是个罪人。”这套说辞男人已经用得炉火纯青了, 从最开始得连夸带损到现在的纯粹贬低，男人自觉自己花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这位昔日声名赫赫的工程师在这整个流程中表现出来的服从性却让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实在是谨慎太过，现如今也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是能操控他的一切的主宰者。
而见到白翌年不说话，男人自觉自己的话也已经说到头了，叹了口气：“白工程师，你看，在最开始我们也并没有介入你和那个女孩子的相处，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相信你是有分寸的。”
“可是，你后来做的事情，实在就太过分了。”
这是假话，事实上就连这位男人也是没有办法完全监控白翌年的，毕竟监控就需要网络和计算机，而偏偏白翌年现如今已经算是网络世界的无冕之王了。
倘若不是他利用技术在现实世界现身，他们也不会知道。
这更是叫这个男人警醒了，他一直觉得白翌年好用，但倘若不更进一步控制他，难保哪天他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现在我们监察组已经对你失去了信任，白翌年，我们需要你重新向我们表示忠诚。”
“不然，我们就要考虑别的手段了。”
“可以啊，你们开启我的自毁程序吧。”白翌年的回答却是出乎预料，他看着这些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白翌年，你是疯了吗？”这话自然是叫监察组的人勃然大怒。
倘若要让他们杀了自己，怕是不可能的了。
白翌年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后，眼神冷淡：“要么杀了我，不然，我就要和以默在一起。”
这话在这些人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白翌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中年男人此刻只感觉事情棘手，皱着眉头说道。
“我出现在这里，并不代表我认为自己是罪人。”白翌年平静地说道，“至少不是你们有资格审判的罪人。”
“白翌年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也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好的坏的他都不在意。”以默闭着眼睛，终于将精神力链接上了寰宇科技的监控。
看着白翌年这么说话的时候，她勾了勾嘴角，对班达说道。
“可是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会不在意周边环境的影响的。”班达对这个观点却并不认同，“再说了，家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今天的行动岂不是多次一举了吗？”
“世界上当然不可能会有人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迫害和贪婪。”
但是神明不同，神明俯瞰众生，他们目之所及与众生不同，自然是不会被世俗所扰。
像是白翌年这样的家伙，原本挂心的也就只有这个世界的安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