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默默地笑了:“辛棋,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费解。”
“你也一样。”他淡淡地说,“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一种颜色。之后在滨城重遇,是另一种颜色。刚才的你,又是一种颜色。你究竟是哪种颜色?”
“刚才的我是真正的我。我脾气不好,又爱叫真。我俩其实很像。”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性格?”
“我不知道,只是从你在我面前表现的样子进行推测——”
“那是我故意让你知道的。不让你知道的那一部分你完全不知道。”
“我同意。比如说你为什么要种香瓜,我就不知道。”
“因为我觉得我的父母可能是瓜农。”
“这不一定吧?你又不是在瓜田里被捡到的。”
“小时候我经常梦见自己在一片香瓜田里玩耍。”他的思绪飘远了,“其实我早该怀疑你了。这个梦苏田知道,她说是我爸妈托梦给我,他们可能是种瓜的。”
“……”
“苏田没在日记里提起,所以你不知道。假如你真是苏田,听到瓜园就不会惊讶。”
“你愿意去采个血吗?”闵慧忽然说,“现在nda的数据比对快极了。你的亲生父母也许正在找你,你也许并不是被人抛弃的。放在你身边的那张字条也许是伪造的……”
“no。”
“人的一生中,总要有一两个亲人才好。”
“我有苏田、有家骏、还有儿子。”他的目光柔了柔,“倒是你,父母双亡,脾气又犟,活得很累吧?”
“不累啊。我也有很多亲人:家骏、苏全、周如稷——我还有个仇人,这让我活得更欢了。”
“假如苏田在世,她会为你高兴的。”他不由得喟叹。
她忽然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
“我们提到苏田却没有吵架——这好像是第一次。”闵慧说,“这顿饭,我请你。”
“那你今天真是破费了。”
司机换了一辆车将他们接回青藤花园的公寓,里面空无一人,苏全还没有回家。
“我先洗个澡,你不介意吧?”辛棋问道,“我身上好像有股血腥味。”
“不介意。”
他拿了两件衣服去了浴室,一会儿功夫洗完出来,上身是一件白t,下身是条宽松的九分裤,脸上的血已经完全止住了,但一道道的玻璃划痕还是很明显。
闵慧说:“坐下来,你脸上的伤,我用创可贴再帮你贴一下。”
他依言坐在沙发上,她站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先用棉签蘸着酒精清洁了一下伤口,再将创可贴剪成图钉大小,一个一个地贴在伤口上。
他们挨得很近,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沐浴露的香味。她看得见他发际线上发白的头皮。她的指尖如一支羽毛从他的脸上、眉尖轻轻拂过,大约是最近看过书,有股油墨的味道。
她不知为何开始流汗:“辛棋。”
“嗯?”
“我想做爱。”
“what?”
“请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她说,“我现在是安全期。”
“no。”
“我刚给你买了十二件衬衣。”
“no。”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no。”
“你错过了苏田,当然可惜。你错过了我,也挺可惜的。”
“你说得没错,是很可惜。可是——”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如果我错过了自己的承诺,那将是不可饶恕的。”
第60章 鸭绿江
她的脸变得通红,目光有些失望,却也在预料之中,很窘笑了一下,低头陷入沉默。
看她捏了半天的手指也不抬头,他换了个话题:“其实我是有事情找你。”
“哦?”她这才抬起脸,脸上红晕未退,目光落在窗台的一盆兰花上。
“我想做个亲子鉴定,司法有效的那种。”他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张表格和几份打印的文件:“这是申请表和委托鉴定协议书,需要你签字。然后我们约个时间,三个人一起去司法鉴定中心采样,你看行吗?”
他的声音很轻,少见的温柔和礼貌。
她接过来认真地看了一下,问道:“三个人都要去吗?就你和苏全去不行吗?”
“我仔细问过了。亲子鉴定有‘个人鉴定’和‘司法鉴定’两种,只有司法鉴定具有法律效力。以后苏全长大了可能需要办理一些手续,比如签证、留学、移民、海外就医或继承遗产之类,我需要一个有力的父子关系证明。”
“继承遗产?”她吓了一跳,“谁的遗产?你的吗?”
“对。”他点点头,“我已经把他写进了我的遗嘱。我没有结婚,父母和哥哥足够富有,不需要我的财产,所以苏全是我财产的唯一继承人。苏田要是还在世的话,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