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一静,气氛陡然间拔高。
盛檀耳中喧闹地响着,她翻开掌心,盒子里装着的,是她偷偷没吃的感冒药。
她发涩地咽了咽,脸上波澜不惊,攥住药盒,说一句让大家别太欺负新人,就不管他了,转头跟另一边的配角演员说话。
这个演员跟陆尽燃年纪相仿,也是很出挑的长相,一见导演主动,忙积极地凑上来。
盛檀控制着自己别回头,别关注,趁这个机会给陆尽燃加码。
只要酒不过分,影响不到身体和拍摄,她就不会干涉。
晚上九点半,聚会散场,其他人回楼上酒店房间休息,隔天上午一起出发,盛檀还要回家一趟收拾行李。
餐厅很私密,人少,她放慢脚步,路过洗手间时,看到熟悉的修长影子靠着墙,一声不吭等她。
这边灯光不够亮,陆尽燃低着头,眼睫间恍惚一点水光,唇色红得有些刺目。
盛檀像是不在意地随口问:“跟我回去吗?车在外面。”
问完也不等他,径直往前走。
陆尽燃跟着她,等她进了后排,他却没有再去副驾驶,不说话地坐在她身边。
座椅微微下陷,体温近距离入侵。
盛檀知道陆尽燃喝了很多,但狭小空间里,他唇间酒气却是淡的,混着他身上原本干净冰凉的味道,丝丝缕缕拧成小钩,让人心猿意马。
她扭头看向窗外,指节隐隐蜷起,判断着是否到了该对他转变态度的时机。
他难受吗。
够需要她吗。
要不要继续冷处理。
盛檀心脏跳得平缓,还在斟酌,却在某个刹那骤然搅起波纹。
光照不到的暗影里,陆尽燃掌心上都是深深浅浅的压痕,整齐的指甲一次次摁进去,疼着松开,在她对他不闻不问,亲近别人的时刻,再反复压到更深。
心被嫉妒胡乱啃咬。
从闻祁,到每一个抢占她的人。
这场玩弄他的感情游戏,她连一点点的甜都还没给,先推他下坠。
她想让他感受的酸涩煎熬,这五年里他每天都在反复吞咽,早就已经触底,尝尽。
陆尽燃合上眼,卸掉力气,任由自己向侧面倾斜,滑倒在盛檀身上。
姐姐,够了,该碰我了。
陆尽燃转过脸,循着盛檀的温度,埋进她柔软颈边,额角无助地磨蹭,声音软掉,醉意热腾腾磨过她的耳垂。
“姐姐,我晕车,好像发烧了,你摸摸,烫吗。”
第9章 09.
盛檀右耳被浸满酒精的吐息包裹,勾出难以言明的痒,她侧了侧头,想躲一下,却正对上陆尽燃半睁的眼睛,里面黑不见底,又很清,水色潺潺。
沿路斑驳灯光晃进车窗,把他五官勾勒得更招摇。
受冷落之后的天大委屈都隐忍含在眼底,难过和埋怨肯定有过,但一感受到她的目光,就自动融成了酸楚的热流,全倒给她。
陆尽燃说的话和肢体接触都在推波助澜,盛檀原本还犹豫,见他这幅状态忽然就下定决心,看来是不用再冷下去了,可以开始正题。
陆尽燃又蹭了蹭她,他体温确实烫,她颈窝里皮肤都要烧起来。
盛檀抬手拂开他弄乱的短发,碰了碰他额头试温度。
他这种小孩儿似的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记得陆尽燃十三岁那年冬天,寄托班里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生病,家里顾不上管,就拜托给她和妈妈照顾,她偶尔摸着额头给他试体温,那小男孩性格很甜,喜欢她手凉,总亲热黏着她。
陆尽燃那时还不爱说话,不出声地直勾勾看着,她忙着照顾别人,也就忽略了他。
过了不到三天,那小男孩刚痊愈,陆尽燃毫无预兆突然病倒,高烧烧得意识不清,清瘦身体蜷成一团,小脸煞白。
她送他去医院,他迷蒙中抓住她的手指,小心放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水淋淋望着她,轻声央求:“也摸摸我,行吗。”
从那以后,陆尽燃好像迷上生病,小病小痛都来找她,让她贴贴额头,直到某次她意外撞见他故意在外面淋雨,她严厉凶他的同时,才隐约意识到,他太需求她的关心了,宁愿受罪,也想有理由挨在她身边,缠着她亲近。
盛檀手指沾了一下陆尽燃的额头就作势挪开,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又按了回去,酒染的嗓子泫然欲泣:“太轻了,摸不出来,你再重一点。”
没骗人,他摸着是真的发烧了。
估计前些天雨夹雪的劲儿刚被醉酒带出来,一块儿爆发的。
盛檀这次实打实覆上去,揉了揉他:“喝了多少?”
“数不清……好像一瓶红酒。”
“以前喝过吗?”
陆尽燃摇头,发梢有些硬,毛绒绒的触感,恰到好处戳刺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