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做就这么狼藉了。
真做会什么样。
陆尽燃抱她去浴室洗澡,她腿酸得站不住,洗好后他把她从头到脚包好,套了几层衣服,确定走廊空无一人,他把她偷回对面的自己房间。
盛檀躺到干爽的床上,粘了枕头就失去意识,隐约听到吹风机低档位的声响,温热手指穿进她长发梳理着,她舒适得轻哼,不自觉朝着热源凑过去,环住手感极好的腰。
她半梦半醒,恍惚有人在耳边嘶哑地祈求:“檀檀,爱我一点好不好。”
“不好,”她眼帘沉重,防线失效,含糊地咕哝,“不爱,玩你……玩你而已。”
他继续问,似逼似泣。
盛檀困得厉害,不记得他到底问了多少遍,她像梦境里被催眠,不由自主极小声地顺了他一句。
“爱你……行了吧。”
陆尽燃拥着她,把她身体完全纳入怀里,往自己骨头里碾。
他看着窗外萧瑟的雪光,眼底水色闪过,唇浅浅上勾。
今夜的落雪月亮,台灯窗帘,屋顶和墙壁,能不能为他见证,她曾有一瞬,说过爱他。
盛檀做梦的次数并不多,这一晚却掉进梦魇似的,挣扎着醒不过来,她在浓雾里跌跌撞撞地跑,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要去哪,心口涌动的疼却无比鲜明,像是在找谁。
她撞上一扇门,拼命拉开,里面呛人的烟窜出,充斥口鼻,窒息到足能致死,她看不见,一直抹眼睛,直到救护车鸣笛震耳欲聋,门的深处有个清瘦嶙峋的影子被抬出,她盯着他垂下来的手,手腕上绑着她大一那年最常用的一根黑绸发带,死气沉沉在他苍白皮肤间摇晃。
她心脏停跳,扑上去拂开那人面前的雾,她看见上高中的,被她扔下后的陆尽燃,消瘦到她几乎认不出,锁骨深深凹陷,嘴唇白得没一丝血色,像个损坏的人偶。
她追着救护车一直跑,跑到跌倒一晕,再醒来就在医院,躺到病床上插满管子的人却变成了她,她昏迷时曾经虚虚实实听过的哭声清楚传来,她分辨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却不敢睁眼看。
很多仪器滴滴响着,医生都围在她床边,除颤仪在她胸口毫无作用,屏幕上微弱起伏的波浪最终变成一条直线。
是那场车祸吧,她死掉了是不是。
她意识飘离身体之前,看见有人惶恐冲进来说,杀人了杀人了,那男生真的杀人报仇了!
哪个男生,杀了谁。
她迷迷糊糊,一直飘,外面很多电视屏幕上,别人的手机上,都在通缉某张昳丽到祸水的少年脸庞,然后她就亲眼见到了他,在她的火化现场。
她妈妈受不了打击过世了,她爸爸忙着交新欢,把死亡当成生意的社交场,没人在意她的骨灰,冰冷的丢在一边,直到被通缉的那张脸满是血痕冲出来,抱起她的骨灰坛。
她好似贴在了那个还有温度的瓷坛上,跟着他清瘦身骨不顾一切狂奔,她闻到少年身上干净的气息,像曾经大雨中带他回家的公交车站,像跟他朝夕相处的书房和笔墨。
他用尽全力抱着她,逃不出天罗地网,最后冒着大雪,他紧紧搂着坛子,跟她彼此取暖,蜷在火车震荡的铁轨上。
他声音是失真的,她只听到他说:“檀檀不怕,这次我在,我护着你。”
警笛声,火车行进声,空荡的心跳声,在最后汇成尖锐嗡鸣,她朦胧看着少年的身体被碾过,跟她未凉的骨灰融为一体,被寒风卷向尘埃。
盛檀猛的惊醒,满身是汗,无知无觉的泪顺着眼尾不停滑下,心脏剧烈地砸着肋骨。
她坐起来,手撑着床急促地喘,茫然看着酒店房间里的布局,焕然目光渐渐聚拢。
这是什么离谱的梦……
她没死,那场车祸让她再凶险,她也在最后关头幸运醒过来了,后续也平安健康,怎么会梦到自己出事的另一种可能。
就算她真死了,陆尽燃也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出现,做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还有那个烟气笼罩的房间,奄奄一息的绝望,也跟他扯不上半点关系。
盛檀揉揉胀疼的太阳穴。
她这是拍戏拍魔障了,对《独白》的剧本人物中毒太深,把阿燃跟苏白混为一谈,太可笑了。
盛檀平静下来,只是胸腔里的隐痛迟迟消不掉,她左右看看,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阿燃不在,身侧床单也是凉的,浴室的方向透出一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