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烨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
他自知所中之毒无药可解,对生死早已看淡。如今苟延残喘,不过为了报当年之仇,成就所谋之事。
按照他的计划,这一天已不远了。
然而,这一刻,他突然对生命有了一丝眷恋。如果他就此辞世,将再也见不到萧惜惜。不但如此,萧惜惜还将嫁给别的男人,一想到这里,他气血上涌,伤口痛得他直皱眉。
萧惜惜眼见着慕容烨的面色由红转白,眉头也皱了起来,吓得她瞪大眼睛,微张着嘴,不敢说话。
慕容烨略一调息,恢复平静。
他有气无力地拍拍枕侧,说:“萧惜惜,陪我躺一会儿。”
“啊?”萧惜惜有些为难,她虽单纯天真,也知道与男子这般亲近似乎不妥。
“我都快死了,还能吃了你不成?”慕容烨说。
萧惜惜一想,他说的有道理。她又想到,每次自己生病了,都想赖在娘怀里,让娘陪她躺着。
叶公子病得这么重,肯定特别希望有人陪着他。萧惜惜不再犹豫,顺从地躺在慕容烨身侧。
素纱帐里,混杂着慕容烨的气息,熏香的味道,和隐隐的血腥气。
萧惜惜躺在慕容烨枕边,透过他微微敞开的领口,看到他瘦削深邃的锁骨。她突然想到昨日看到爹娘从卧房出来那一刻,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想什么呢?”慕容烨问。
萧惜惜抬眼,对上慕容烨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吓得她赶紧低头,嗫喏道:“没想什么。”
慕容烨微微一笑,眼神中多了无限宠溺。“闭上眼睛。”他说。
萧惜惜顺从地闭上眼睛。慕容烨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手搭上她腰间。他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静静享受这柔情的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熏香的缘故,萧惜惜竟然在慕容烨的床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慕容烨已不在床上。
萧惜惜下了床,来到外间,慕容烨正披着外袍,坐在案边喝茶。
见到萧惜惜出来,他神情淡淡的,说:“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哦。”萧惜惜乖乖的答应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她出门,慕容烨轻轻叹口气。刚才萧惜惜在他床上睡着,他既享受她的信赖,却又有几分担心。
萧惜惜太单纯了,对人毫无戒备之心。即便她是萧放的女儿,日后怕是也会受人欺负。
慕容烨觉得自己不能死。世道险恶,只有他活着,才能好好保护萧惜惜,让她一生无忧。
“问问程淮,有什么进展?”慕容烨对身后的沉羽说。
“是。”沉羽答应一声,去飞鸽传书了。
程淮号称当世神医,近几个月,一直在江南一带为慕容烨寻求解毒之法。
萧惜惜回到家中,见她爹爹萧放已经来了。李婶和宋嬷嬷在忙着准备晚餐,萧放今日要留在这里吃饭。
萧放怕何玉漱伤心,一直没有对她直说萧老夫人不同意她进门,只说府里需要修葺筹备一番,毕竟他娶亲是大事。
何玉漱本不想太过张扬,可一想到萧惜惜,觉得若是草率地进了靖国公府,惜惜日后怕是会被人瞧不起。于是也就信了萧放,听任他筹备。
萧放来时没见萧惜惜,问起何玉漱,得知她去看望隔壁病重的公子。他心里隐隐有了丝不痛快,他萧放的女儿,何等尊贵,怎能如此纡尊降贵地去看望一个草民?
只是他知道何玉漱一直同情隔壁的邻居,所以虽然心里不痛快,为了何玉漱高兴,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饭后,萧放又陪何玉漱母女说笑了一会儿。天色渐暗,他今晚还约了几位幕僚议事,于是起身回府。
何玉漱和萧惜惜送萧放到门口。萧放看她们母女回转身后,没有径直离开,而是掉头向隔壁走去。
他倒想看看,邻居这位叶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他只带了两个随从,其中一人听他的指令,上前扣门。
扣门扣了好一会儿,里面毫无动静。萧放有些不耐烦,上前两步,亲自砸门。
他砸了两下,大门闪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少年人的面孔。
天色已暗,萧放看不清那少年人的神情,只是隐隐觉得一股不善的气息压过来。
他强忍心中不快,说道:“我是邻居家的…亲戚,特来拜会叶公子。”
沉羽手握钢刀,撑在门后,保护慕容烨的暗卫也已经埋伏就位,只等慕容烨一声令下,就能瞬间结果了萧放和他的随从。
萧放见沉羽沉默不言,心中更加不耐,抬手就去推门。他常年练武,手上力度不小,在战场上也向来难逢敌手。
可是他这用力一推,大门却丝毫未动,而沉羽只是用半边肩膀抵住。